中国经济增长的温差

日前，国家统计局发布2024年经济资料，初步核算，全年国内生产总值1349084亿元，按不变价格计算，比上年增长5.0%。分产业看，第一产业增加值91414亿元，比上年增长3.5%；第二产业增加值492087亿元，增长5.3%；第三产业增加值765583亿元，增长5.0%。分季度看，一季度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5.3%，二季度增长4.7%，三季度增长4.6%，四季度增长5.4%。从环比看，四季度国内生产总值增长1.6%。

比较受关注的还有这些细项资料，比如在脱钩断链的背景下，全年货物进出口总额438468亿元，比上年增长5.0%，还有疫情以来颇受关注的失业率问题，资料显示全年全国城镇调查失业率平均值为5.1%，比上年下降0.1个百分点，再比如人口总量下滑，年末全国人口140828万人，比上年末减少139万人。

国家统计局局长康义在17日举行的国新办发布会上用五个“很不容易”评价这一经济表现：在外部压力增大、内部困难增多的条件下，中国经济总量再上新台阶，首次突破130万亿元，很不容易；受多方面因素影响，2024年二季度、三季度经济增速放缓，一度面临经济下行压力较大的局面，926政治局会议后一揽子政策及时出台，促进经济明显回升，很不容易；经济爬坡过坎的过程中，高质量发展取得了新成效，很不容易；强化稳就业、促增收，保障和改善民生扎实推进，很不容易；统筹发展和安全，强化粮食、能源保障，有序有效化解重点领域风险，很不容易。

康义同时提到当前中国经济面临的困难和压力，包括外部环境带来的不利影响加深，国内需求不足，部分企业生产经营困难，群众就业增收承压，风险隐患仍然较多，推动经济回升向好还需要付出艰苦的努力。

在统计局正式发布经济资料前，对于全年经济增长目标能否实现，官方口径在过去几个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香港01》在《中国全年经济增长目标能实现吗》一文中做了详细梳理。从“坚定不移实现全年经济社会发展目标”到“努力完成全年经济社会发展目标任务”，再到“有充分信心实现今年经济增长目标”，虽然只是微小的措辞变化，但也说明高层对经济整体形势的研判在不断变化，不同措辞也向社会传达着不一样的讯息，也代表着不同的体感和温差。

12月3日，新华社刊发当前中国经济问答，文章写道，看经济增速 ，不仅看当下、看一时，更要辩证看、长远看。GDP及其增速，通常用来衡量一个经济体的综合经济实力和水平。但作为一个数量指标，GDP强调的是量的概念，并不能全面反映经济活动的质量和效率。“今年全年经济增长目标是5%左右，我们一直朝这个目标全力以赴。经过努力，在5%的左一点或是右一点，都可以接受。”

没错，在5%的左一点或是右一点，都可以接受。回看中国经济增长率，在2007年达到的最高峰，当年的经济增长率为14.23%，此后中国经济增长率虽然有波动的年份，如2010年也曾高达10.64%，但大致上是一路走低，尤其是2011年达到9.55%之后，2012年出现了“破八”，当年为7.86%；2016年“破七”，当年为6.85%；2019年“破六”，当年为5.95%。此后又受到疫情的影响，波动更为剧烈。并且，因为基数的问题，增长率表现更加不稳定。因为2020年增长率的低基数（仅为2.24%的低增长），2021年的增长率达到了8.11%，但2022年原本应该有所提振的经济增长率实际也仅达到了3%。2023年虽然勉力实现了5.2%的经济增长率，依旧低于近10年来的平均增长率（6.6%）。

到了2024年，虽然926政治局会议推出了“史上最强刺激政策”，但具体到全年，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的局面并没有改善。企业倒闭潮、裁员潮，不断冲击着社会的信心。这也是为什么当统计局公布5%的经济增长时，与很多人的体感存在温差的原因。

除了体感温差，来自敢言经济学家的资料更加剧了人们对于中国经济增长资料的联想。国投产业研究院院长、国投证券首席经济学家高善文2024年12月3日在一次演讲中提到，2021年随着房地产泡沫的破灭，GDP增速每一年高估了3个百分点，累计高估了10个百分点。此演讲之后不久的12月13日，高善文在华盛顿出席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主办的活动时，进一步表示中国官方资料可能夸大了经济增长速度，“我自己的猜测是过去两到三年实际增长率平均可能在2%左右，尽管官方数字接近5%”，“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我认为可能更合理的预测是未来三到五年的增长率在3%至4%之间，不过我们知道官方数字将始终在5%左右。”

在从上到下“唱响中国经济光明论”的当下，高善文这样的声音自然很难在防火墙内传播，也因为这样，中国经济增长正在越来越成为一个谜，不仅与人们的实际体感存在温差，官方和民间也正在形成两套话语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