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少女.下】没有无中生有的梦想──照顾是最大的技能
一个叫Laura的人。
在寄人篱下的日子,作为一个仅18岁的女生,正业上学,另一个正业就是赶紧赚钱搬出去。做著低技能低收入所谓“HORESCA”(酒店、餐厅、咖啡店)的工作。“返学,之后就返餐厅,每一日都系咁。其实觉得自己搞唔掂。心里面只会谂住:我要现金。因为咁大个女,自己连银行户口都未搞过,我要现金食饭搭车。返到朋友屋企,我系根本郁唔到,个身同个脑都郁唔到。然后听日就继续。每日发生嘅都好似冇长远意义。有时候,喺呢啲情况仲要俾上司睇低,或者唔尊重,会觉得每一日个社会都好险恶。”
摄影:曾梓洋
经过两个朋友的收容,她迫于无奈,差点也要签约租工厦单位时,就有人介绍他到慈善家舍。算叫做在关键时刻解决了居住的问题。“喺家舍生活𠮶几年,令我可以叫做安稳少少咁去撑过去,至少唔驶瞓街,原来已经唔错。”家舍确是协助了最急切的两年,为他提供了一个临时Shelter。“不过住咗两年,又要搬,搬来搬去到而家,有暂时可以居住嘅地方,但始终唔系一个家。”
在家舍的时期,经过亲戚的介绍,接触到一份牙医诊所的医护助理工。初时负责登记,执药等工作,渐渐亦会协助医生诊症。她说,照顾客人时,有种很直接嘅感觉。有些客人来补牙时,隔著口罩也会闻到恶臭,或是牙齿上布满污渍,但经过一轮护理后,这些破损或丑陋就突然变好了。虽然是表面的,但还是让他感到满足。
接触到牙科护理工后,她就觉得自己可以以此为目标。现在每天脑子想著的,就是如何追上学业,好让自己成为一个专业护士,有的就只是那双手,脱贫之余,希望在工作上找到些微满足感。IG上,她每天上载不下三数个story,记录低每餐她珍爱的餐食。我会不会这样做?不会,我通常都在摄录一些抽离的景象,看看何时可以飞到云上,又或工余时间的创作时光,猫咪的睡相如何治疗日常的压抑。对于食物,私人的家所的时光,比较直接能带给他快乐,相信她亦比较懂珍惜。她那个出乎我意料的位置在于,她确实没有想那么多,她的生命经历并不是一套满有意义的电影。要说“之余”才到满足感,因为脱贫是她自18岁离家后人生中的最大诱因,就是这样。
在这个浮夸的年代,媒体,广告业将所有人格提倡至一种崇高的理想层次,当每一个人都在高举“做自己”,“追梦想”的超人时,她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是见步行步,切实地跟现实起舞,跌下就狼狈地继续。
“我冇机会谂啲咩理想。而家希望补好化学,储钱读上去,学识照顾好自己,照顾病人。呢啲咁现实嘅难题可唔可以算系理想?”
家庭是现代社会中最为理所当然的人际关系单位。不知何种缘故,依循既定规则,我们第一次开眼就看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轮流紧握自己的身体。然后就会被置于一个叫家的地方,一步一步成长成另一个成人。而在我们的社会中,所有人的成长几乎都取决和酝酿自一个家室。家人伴随著我们被外界社会的一点一滴慢慢染成一个复杂的成人,初恋,和友人的爱恨,学业的荒沦,各种暴烈的期望,异质价值观渗透,父辈自存的问题夹杂,标签,抗压,再努力一点迎合,迎合得没尊严,爆发,最后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我要跟你一样还是成为你的眼中钉。在一个建立了几十年的体制下初生然后妄言建立自己那套不知从何说起的自我价值。家长的善良有时就是所谓的“没有暴君的暴政”,成长就是一种最大的战争。最良好的状态就是暂停战争,以交易换来双边关系。而最差,也不过是从对方的世界中消失。最重要是,脱离了互相的枷锁后,生活还是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