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探秘】光复后难管制的台湾宫庙活动
近日,台北艋舺青山宫遶境活动于深夜施放烟火、鞭炮与电音扰民,让常年的宫庙遶境弊病问题,再次成为台湾民众讨论焦点。
有网民认为,台湾的庙会文化在近代以来的发展,已严重变质,甚至成为“黑道的嘉年华会”,觉得有必要从过去留下的历史文献中找回传统。有不少民众认为,今日的庙会活动成为黑道竞相比排场的场面,与过去国民党推行的相关政策有莫大的关系。今日台湾庙会活动,真的全是上述两者所造成的吗?
因为热闹的宫庙活动带给现代人日常生活的困扰,不少民众将其归咎于不少参与宫庙事务的地方帮派,通过宗教活动来拼场、吸引青少年加入,而丧失了原有的意义。但其实自古以来,庙会祭典活动从来就不是个单一祭拜鬼神的活动,还具有丰富的社会人际网络互动。
过去农业社会,村镇中心的宫庙举办庆典那可是大事情,不仅要准备丰盛的供品,庙会活动结束后的宴客,更是农村社会中人际往来的重要场所。迎神活动结束后的办桌,可以分为庙方、宫庙周边店家与个人住家,他们会邀请有往来的宫庙参加赞境、同业或是亲朋好友携家带眷来凑热闹,邀请越多人就表示越热闹,也代表庙方、店家与个人有雄厚的人脉资源,也能彰显其社会地位、扩大人际网。因此整个迎神活动与宴客的规模、热闹等眉眉角角,都与人情往来息息相关。
光复后台湾的庙会活动状况
台湾的庙会活动,因受到第二次世界大战许多基础建设遭到破坏、民生物资匮乏、通货膨胀等影响,庙会祭典活动沉寂一时,不是缩小规模,就是暂停举办。这个情况直到1949年国民党政府来台,仍未见起色;朝鲜战争爆发后,美援稳定台湾经济、农业有所提升后,民众终于有余力举办庙会活动。
虽然在台的本省民众,祖先多来自福建广东两省,也持续信奉着原乡神明,不过由于闽南人、客家人皆分散于全台各地,导致各地方即使供奉相同神明,但其庆祝日期并不一致。比如妈祖生日,光是一个台北市就有三个不同的日期:万华妈为农历三月二十二日、大稻埕妈为农历三月二十三、松山妈则是农历三月二十六。
在人口较为密集的城市,一年下来可以举行20多次的祭典,加上非定期性的做醮等,有相当可观的花费。对于承袭五四运动以来破除封建迷信观念的国民党政府来说,台湾人爱祭祀的风气属于陋习必须改正,便从制定法令着手。
1950年代国府管制民间信仰
由台湾省民政厅于1951年草拟《矫正拜拜风气的相关草案》,于1953年正式成为纲要并执行,希望能降低民众在宗教活动上的开销,将金钱移作他用。其内容有:统一各神明的祭祀日期、将平安祭与祭祀日定为一年各限一次、限制宴客桌数,禁止迎神绕境活动,并劝导以清茶素果供祀神佛,也不准扶乩、施放鞭炮与燃烧金银纸。
这项纲要推出后虽统一全台神明的生日日期,但在开销与活动等方面则效果不彰。尤其是地方政府与执法机关,面对民众热情邀请,总是盛情难却。如1959年台北市大安区举行5年一度的猪公竞赛,又适逢该地神明“保仪大夫”诞辰,为了公平选出最肥的猪公,邀请时任台北市市长的黄启瑞(1910-1976年)颁奖,因此本该禁止举行的宗教活动,因市长、市议员参加而能够顺利举办。
1970年代政府对民间信仰态度转变
不过国府禁止庙会的风气,到了1970年代开始有了改变。自从担任蒋经国(1910-1988年),于1967年首次莅临云林北港朝天宫后,政府官员便相当踊跃参加庙会活动。因为他们意识到,要获得民意支持那需要参与宗教活动,直到今日台湾每逢大选前夕,总是能看到各党候选人勤跑宫庙争取选票,而寺庙则通过媒体、官员与民意代表的营销下,扩展其宗教影响力。
另外,政府随着经济建设开始重视乡土民俗,并以此推动地方特色。1981年公布《台湾省加强鼓励寺庙推行中华文化复兴工作实施要点》,鼓励寺庙推行中国传统文化、定期举办法会,并结合文艺团体成为优良文化意义活动。如今日全台知名的基隆“鸡笼中元祭”、宜兰“头城抢孤”等,皆是当地政府将地方庙会祭典转型为观光节庆案例。
虽然国府推出许多有助于推动民俗文化活动的相关政策,但自1980年代以来参与庙会活动事务的年轻人仍逐渐减少。这与台湾已转型成工商社会、农村人口严重外移、人们的生活型态改变有关,像过去主要附属于庙宇的阵头,因人力缺乏而有新兴的职业化阵头与轿班,其表演也越趋向艺术化、艺团化。
诞生于农业社会的传统民间信仰,尽管不断加快脚步赶上社会的变化,如绕境活动出现的艺阁,从汽车搭载改为电子花车、播放电音流行乐等,努力让现代人从五光十色的休闲活动中,再次关注宗教活动。
但每逢全台知名祭典活动举行,像是新北市三峡清水祖师庙固定于正月初六赛猪公,总会引发传统民俗与动物保护的争议,而烧香与空污的传统与环保论争,更时常成为大众关注焦点。前年,有诸多争议的《宗教基本法》审查临时暂停。在在显示庙会传统活动与现代社会之间的磨合,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