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专访(一)】华人文化的宗亲情缘:“台湾”同乡会

撰文: 外部来稿(国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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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人自古重视由血缘与姻亲形成的宗族关系,同一宗族的人在家乡自然是互相扶持、互相提携。随著历史进展,地域间的交流扩大,离乡打拼的人增多,宗族关系又更进一步扩大成对地域认同,出身于同一乡镇或是同一省分甚至是操同种方言的人,都会自然地聚在一起,形成群体的力量。早年移民来港的福建人,就成立不少同乡会,除了连结乡亲,也提供门路予新一代同乡人。同样的,这股力量也在邻近的台湾也十足展现。台湾自1946年后,多达400万来自各省、五湖四海的大陆移民汇聚在这仅有3.6万平方公里的岛上,因而催生大量同乡会,仅台北市就有潮州同乡会、宁波同乡会、云南同乡会、湖南同乡会、福州同乡会……多达上百个。《香港01》记者赴台湾,采访了宁波同乡会、河南同乡会、广东和东莞同乡会等,透过系列文章纪录同乡会在台湾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并探讨在两岸分治70年下同乡会如何把过去的同乡情谊再植于港、台,并在现代社会建立自己的脉络连结。

福建人自60年代聚居港岛北角,图为春秧街街市开满福建食品的店舖。(曾梓洋摄)

同乡会──来自同样一个家乡的人们,在远离家乡的地方团聚起来,用乡谊当作号召,供乡亲们互助、交流、联络的非官方组织。

中国人自古以来,有强烈的宗亲观,将同乡亲情看得非常的重。重视土地的中国人往往是在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出外打拚,这时候就又多藉同乡的交流来慰藉精神。

名列“唐宋八大家”的曾巩,就因为同乡(江西)的缘故受到前辈欧阳修的照顾与提携,曾巩另外还引荐了王安石(同为江西)给欧阳修。现在想起来,王安石因为“熙宁变法”而在历史上留下大名,所以如果说,王安石的仕途是起源自欧阳修的同乡之缘,好像也不算太过分。

此外,清末知名的“湘”军、“淮”军等等,也都是用地域来区别,像是主事大臣曾国藩(湖南人)、李鸿章(安徽人)等,也多喜用同乡官员,形成自成一派的官僚系统。无论最后成果是好是坏,还是可以从中了解“地域宗亲”在中国人心中的地位。

从“会馆”到“同乡会”

实际上,在清初就纪录著有类似同乡会的组织,也就是“会馆(公所)”,也被称作“同籍会馆”,提供同籍贯、同行业的人士出入交流。在科举时代,会馆同样作为同乡应试子弟重要的寄宿、温习之地,也可以当作同乡会的前身。等到清末的时候,科举衰落、贸易兴盛、中国各省各乡人士迁徙频繁,同乡会作为一个组织,融合、取代了会馆的地位,许多新兴同乡会也就自行设置会馆、公所,作为办公、集会的用途。

古代交通不发达、通讯方式很少,“老乡”们想要“他乡遇故知”,必须用引荐、提携的方式来申请会面。

到清末的时候,已经发展出有组织规模的同乡会,当时称作“某籍旅(居)某地同乡会”,例如四明旅沪同乡会(民国前夕改称宁波旅沪同乡会)、琼崖旅京同乡会等等。

无论大陆还是台湾,同乡会都曾有过兴盛的年代。图为河南社旗山陕会馆。(新华社)

数百年的时间里,同乡会、同乡会馆、公所等等组织,发挥了扶助老乡、济困扶危的作用,而不仅仅是消解相思之苦,还有助学、兴商、祭祖、殡葬……等等各种实际的生活需求,服务当地。

直到中共建政后,严格取缔民间社团,许多同乡会纷纷解散消失,又或是改名为“某某促进会”,或是并入商会、行会、工会等等,作为中共政府的协力者,不再能独立运作,同乡会的事务也就呈现半休眠的状态,长达数十年。

同乡会在台湾

比起大陆,同一时间的台湾却因为国民党军队撤退到台湾,也带来了大批的军民来到台湾,而兴起了一波的同乡会组建热潮。例如台北市宁波同乡会,其实就是原上海宁波同乡会(“上海帮”)的老班底来台后,于1947年重新运作,当时原本称作“宁波旅台同乡会”;直到1949年才正式命名为“台北市宁波旅台同乡会”,于1967年再次改名成为“台北市宁波同乡会”。

从“旅台”两个字的有到没有,也可以看出离乡者的辛酸。

台北市是台湾政府机关云集的地方,迁移到台湾的名流、雅士也多半旅居在台北,同乡会也在台北最为兴盛,远超其他各个地方。除了宁波同乡会外,还有大大小小例如广东同乡会、广西同乡会、东莞同乡会、湖南同乡会、云南同乡会、河北京津同乡会……等等,不但总数量超过百个,单一同乡会的最大人数甚至超过1.5万人。

台北市宁波同乡会总干事励长发(右)与台北昆剧团团长应平书(左)接受《香港01》采访,上方匾额为中国著名政治家于右任手书。(袁恺勋摄)

本来,同乡会在台湾的作用比起在大陆时也没有什么不同:提供老乡们交流的场所,好抚慰相思之情;又或是扶助遭逢困难的老乡、提携后进、助学兴商等等。但是因为两岸在数十年的时间里断绝往来,许多名士有乡归不得,同乡会所扮演的角色也就更加重要了。

台湾的同乡会资金绝大多数是来自会员捐款,也因此保证了同乡会独立运作的机能。尽管台湾政府也经常透过同乡会来倡导政令,或是鼓励募、捐款事宜等等,但对同乡会的干涉程度仍然是远远低过对岸的;这也是因为在中共政府风风火火地“反右”、“反传统”的时候,台湾的国民党政府也想要用重商、重传统的形象来与对岸做出区隔,塑造出正面的印象。

就在这种氛围下,在台湾的大陆同乡会度过了可以称作兴盛的数十年,直到两岸恢复交流、台湾政府解除戒严与民主化、台湾民间兴起本土化运动,而这来自异地的同乡会开始有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