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烛光】港产蜡烛厂 连系两代人 前港督彭定康亦曾大驾光临
微弱的烛光点亮无数个中秋夜。大多数人眼中,蜡烛是大时大节的用品,但其实亦有一小撮人的路是靠这烛光走来,不过此蜡烛不同彼蜡烛,不是用来拜神的,而是用于装饰,而当中的烛光亦连系著两代人。一个为口奔驰,一个舍不掉童年梦,纵使大家眼光不同,烛光仍承载他们大半人生。
上一代:以蜡烛起家
“如果将我拉到现今时代去闯,我应该没可能做到这个模样。”Angel Candle蜡烛店的第一代人李汉才看着从前熟悉,现却人面全非的地方轻叹着。以前的工厂现在还留下来的,只剩儿子李佳纮(Andrew)所开设的一小所蜡烛店。
李汉才于上世纪60年代从中国偷渡来港,先后画过圣诞咭及戏院剧目,后来辗转到元朗蜡烛厂学师,“在画画期间认识了一位来自上海的先生,他对我说:‘你这样画下去没什么前途的,不如学多门手艺。’当时在戏院画画的工作很自由的,不用打咭也不用限时限刻工作,当时洪水桥设有蜡烛厂,我便趁剧目上演的空档前去当蜡烛学徙。这里以前有很多公仔造型的蜡烛,连圣诞老人形状及雕花款式的都有,不是现在这些一碌柱的简单。”在旁的Andrew不禁答上一句:“我这些也不简单”,李汉才连忙补上一句:“他这些蜡烛的造型简单一点。我们往日所制造的,要先用石膏做些模具,再倒蜡去造天使等造型及加色加工。”
从1971年“胆粗粗”开厂外销走来,父亲滔滔不绝说旧时,身边的Andrew便默默地做蜡烛,沉默寡言,店舖随随散发淡淡朱古力香,Andrew得意地说:“我趁着中秋节,便可以送些给客人。”细小的工作站,放置着一瓶又一瓶的大香油,上面贴着标签,彷如实验室。Andrew左手拿起温度计,右手不断搅拌、溶蜡、调味、调色,要顾着控制温度,又要令蜡与气味配合,内含满满的学问,制作过程其实真的不简单。
外国人喜欢点蜡烛,而且是季节性的玩意,李汉才靠着一双手起家,甚至曾吸引英军家眷慕名而来,“现在位处石岗的解放军军营是前英军的兵房,每个星期五是他们出粮的日子,所以一到星期五,那些英军的家眷便会坐大旅游巴,几车载着几十人的前来,好像超市一样;圣诞节时更是忙到停不了手,那时Andrew还只是手抱婴儿。”由他制作的蜡烛,名声更传扬至前港督彭定康也亲自光临--当时,彭定康还不过上任数月。“那天是中秋节翌日,我们工厂本应放假,凑巧我刚回来执拾便听到有人叩门,一位G4特工说港督两夫妇来想看一下蜡烛,当下真的吃一惊,连忙说欢迎。”
下一代:情系蜡烛
虽获前港督大驾,但无论做得多风光,在李汉才心目中,蜡烛只是一种“揾食工具”,但这能亮起微柔火光的东西,在儿子眼中却有着另一个位置。在工厂居住时虽还在牙牙学语,但Andrew对儿时的记忆仍犹新,“我自出世便在这里成长,至要入读幼稚园时才搬出九龙,但就算是搬迁后,我亦时常想回来这里玩耍,因我除可与姊姊在厂外的空地嬉戏外,又可观看师傅们的手艺;整蜡烛就如玩玩具般,我有时亦会帮忙填色及造型。”
在潜而物化下,Andrew对蜡烛的热爱便牢牢烙在他的心坎里,“是从小的一种情意结吧,希望可以做下去。”故业主于1997年要收回厂房土地,加上父母年迈打算退休时,Andrew便在工厂原址重建的市集内取得一个位置,创办Angel Candle这品牌,希望可以把父亲的事业延续下去。“纵是开新店,我仍想保存这个我自小已看著的名字,不希望贸然改变。”不过,新店经营模式却破旧立新,把昔日由机械制作产品外销的模式转营为以本地市场为主的手作香薰蜡烛品牌。
本业虽同,但两代追求的却是截然不同。没有太多噱头,“烧得好点与香一点”,是Andrew在访问期间所多次强调的,“开店初时,以我们的人脉,大可轻松找人帮手,但我觉得他们做的蜡烛气味不够香,燃点的效果亦不好。”父亲年代的厂房上达万平方呎,有一部只需轻按一下按钮便可生产数十支蜡烛的机器,制成的蜡烛要用一个货柜才能运走,比照父亲当年的生产规模,Andrew现在的店舖只如父亲当年办公室的大,可谓小巫见大巫。“每种香味的蜡烛,一做便要做出百多支,但我现在每天只能做出大约60至80支,要分两天才能完成,一天亦只能用大约半包重50公斤的蜡,但父亲当年,一天应该能用上10包。”
上一代为了生活,燃亮了下一代的热情,共同话题围绕的是蜡烛,但亦遇有意见分歧时,特别当话题谈及理想与金钱。Andrew表示,靠销售蜡烛所赚得的钱不多,维持生计是足够的,但扣除原料与租金后,却未必可再多赚一分钱,父亲李汉才便立即回应一句:“想发达就好难了。”这岂不是白白辛苦了?Andrew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制作蜡烛本来就是我的兴趣,所以我亦不会太计较。”父亲又插口说:“他当作这是艺术品,应该卖高价点。”话语间带点埋怨,又或是爱之深责之切吧,“现在他只得一个人,可以做多少事情呢?蜡烛不像其他有价值的收藏品,点过后就要弃掉,买完又会再买,不会觉得它们像艺术品,亦不会特别雕琢,好像你们吃快餐一样。”
在父亲眼中的廉价品,但Andrew依然固我,坚持制作“希望点出来可以带来欢乐”的蜡烛,“希望人们点起蜡烛时会想起我的牌子并回来购买,这样便代表我做的事情有价值。每当客人跟我说一些鼓励的说话,都成为我走下去的动力。”为了质素,Andrew会把制作蜡烛的过程分成5、6个步骤,又愿意免费回收客人旧蜡烛重造,营营役役说到低,只为一种情意结。
同一屋簷下,长时间的工作却令Andrew常得待至深夜才回家,两父子平日见面的时间不多。或许是两代人的心态不同,又或是男儿惯将千言万语藏在心中。访问期间,两人各自诉说自己的事,互动未算多,但在烛光的映照下,这对父子的关系却是这样微妙:父亲口说不看好,却又打本让儿子购买外国的贵价材料;儿子未理赚得多少,只想承传父亲当年的心血。问及他们日常会否在家中燃点蜡烛,Andrew笑笑地回答:“以往都会这样做的,但自家中多了一个小生命后,我现在只好躲在洗手间才点蜡烛。”此刻要问他们事业会否传至第三代人手上实在是早点,倒不如享受当下,让二人在洋溢着朱古力味的店内再相处多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