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学者:希拉里胜美元走势或更强 料以新包装推动全球化TPP
中共中央党校战略研究所副教授梁亚滨接受《香港01》专访,从金融市场走势和经济角度,分析今次美国大选所带来的冲击。他指出,特朗普的难测性,虽令市场出现避险情绪,相比下希拉里的政策预期性较高,若她当选,美元中长期可能更强势,不过总体而言,货币政策实际仍是联储局说了算,总统影响有限。反而美国未来对全球化的态度更需要关注。不过他相信,若希拉里上台,她仍将会重新包装和推动TPP。
目前外汇市场对于美国总统大选保持高度关注,这个现像背后的逻辑是什么?
梁:资本具有逐利的特性,当外部环境可能发生变化时,市场便会自然而然地采取避险举动。从当前两位候选人的政策来看,希拉里主张当选后将延续加息的路线,而特朗普则表示将通过政治手段维持低利率。在政策呈现较大差异的情况下,市场难以对未来经济走势进行预期,理所当然地采取风险规避的手段。
特朗普的崛起备受市场关注,但中长期来看,市场会因为希拉里或特朗普的当选而出现较大的走势差异吗?
梁:如果希拉里当选的话,由于她的政策具有较高的可预期性,市场因此能对其中的风险进行对冲。但如果特朗普上台,外界很难猜测他到底想做什么,他所说的话没人知道是选举语言还是真心话,不确定性也让市场很难进行有效对冲。
进一步来说,如果希拉里上台,长期来讲,美元可能将会更加强势,这也可能引导国际美元大幅回流美国。如果处理不好,甚至可能会有体质较弱的国家出现破产。这是属于可预期性较高的一种状况。
但如果特朗普当选,市场现阶段仍难对其政策走势进行判断。当然,目前仍无法排除特朗普当选将延续华府传统上精英治理的传统。毕竟作为一个独立性极高的机构,联储局很难为总统个人意志左右。但,至少从他现在的语言来看,他表现出发动货币战争或者贸易战的意愿,而这对全球经济走势将起到极大的影响。也因此,所有形势的发展都有待明天选举结果的公布。
目前来看,美国经济复苏的力道并不算很强劲,市场也对联储局关于美元利率的决议表示高度关切。但从宏观政策来看,两人对于美元走势有著本质性的分歧,而这种分歧是否是不可调和的?
梁:联储局是非常独立的机构,不受总统的管辖,国会也管不了,因为大多议员不懂金融。所以,无论谁上台,他或她可以影响联储局的政策,但是决定左右不了。联储局成员是精英中的精英,有其自身行事风格和规范。当然总统有提名权,这是能够影响联储局政策的手段,但也仅仅如此了。
所以联储局的政策在实现中需要与总统实现某种程度的协调,但这也需要总统与联储局有良好的互动。否则,总统根本影响不了联储局。这也代表了美国政治中的一个重要原则:制衡(check and balance)。专业事情就留给专业人员去做,联储局就是这样的机构。作为大选上来的总统,并不是这个领域的专业人员,可以说话,但未必有人听。
您刚有提到新总统上台后出现贸易战的可能性。我们观察到,不管是希拉里或者特朗普都在选举阶段提出“反全球化”的主张,甚至是不约而同地反对TPP。从这个角度来看,谁的贸易政策对于当前全球局势有著更大的破坏性?
梁:确实,当前在美国,全球化是一个备受批评的概念。从过去10到20年的历程来看,全球化给美国造成极大的分化。许多劳工因为全球化而失去工作机会,而资本家却因为全球化而赚取到更多的资本。也因此,不管是希拉里还是特朗普都在选举过程中表示反对TPP。
然而,从希拉里的角度来看,她反对TPP可能只是一种选举策略。如果希拉里最终当选的话,她还是很有可能对TPP重新包装,并重新推动TPP。根本原因在于:
一、TPP所代表的这种自由贸易理念可说是当前美国精英阶层内的一种共识,也因此应该在全球化的基础上继续往前推进,而不是让美国回到过去那种孤立主义的境地。
二、美国的精英也意识到过去的行为方式必须要改。只是,在改的过程中,美国应该要起到领导地位。而在改的过程中,美国的劳工应该要享有更多的福利以及分配。也因此,在改的过程中,不论是不是还叫TPP,但一定要朝著更多美国人受益的方向发展。
三、截至目前为止,TPP已经是在会员国间形成极大共识,各国都已经处在立法机关对TPP进行实质审批阶段。也因此,TPP已经不仅是美国自己的事,而是各成员国共同的事,更关系到美国的同盟体系到底能不能维持下去。
可以说,TPP是美国一手推动的,在即将达成之际,美国自己撒手说不干了,这对那些同盟国来说,是没法接受的事。如果要做对比的话,我们可以回想,一战结束后,美国在凡尔赛会议上积极领导战后国际秩序的走向,并起到主导作用。然而,在大家达成协议后,美国国会没通过,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回过头来,我们看到的结果是经济出现崩溃,政治出现严重动荡。
可以说,一战、二战爆发很重要的原因在于:英国已经没有力量去维持战后秩序的基本格局。而美国,虽然有力量,但却没有这个决心。从历史的经验来说,希拉里上台的话,她仍将延续精英政治家的传统理念,但将以一种改头换面的形式来推动全球化,推动TPP的落实。但特朗普就不一样了,他表现出一种传统孤立主义的态度。特朗普表现的是战略乃至于国力的收缩,让同盟国分担更多的责任,从现状来看就是贸易保护主义。
可以说,这是一种收缩的态势,从国际政治的格局来说,这未必是件好事。因为美国如果可以推行贸易保护主义,那其他国家也能依样画葫芦,推动贸易保护主义,结果就是反全球化在全球盛行起来,这将对战后建立起的国际贸易体系将构成严重的打击。
中国应该如何应对?
梁:经过三十年的发展,中国已是当前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在国际事务上也有著很大的影响力。从这个角度来说,中国的影响力可以分为正反两面。从正面来看,中国应在这轮全球化逆潮中积极倡导全球化。从本届政府推动的一带一路来看,就说明了中国试图在当前的国际格局中落实金融体系建设、商品流通、标准制定等一系列全球化进程。
在这些西方人不愿意去的地方,中国人正用著自己的决心与诚意在推动全球化进程。在推动过程中,我们把我们的资金、我们的技术、我们的标准、我们的产能投向世界。这就像改革开放初期,西方人向我们输出资本、开放市场、输出管理经验一样。在改革开放过程中,我们从对外开放学习到许多经验,我们也愿意向世界回馈我们取得的经验。如果美国人不愿意继续推动全球化,中国也不因此受到影响,我们仍会继续对外开放。
从反的角度来看,作为全球综合实力最强、影响力最大的美国不愿意再推动全球化,那中国应该怎么办?简单来说,中国应维持战略定力,稳住阵脚,不要受到美国,甚至外界环境的影响。不管是特朗普还是希拉里上台,天都不会塌下来。经过过去三十年的相互交往,中美两国的相互依赖结实程度远远超乎绝大多数人的想像。中美两国间已建成了成千上万亿美元的联系,这种厚实的交往基础不是任何一个领导人上台所能瓦解,或者忽略的。
并且在这样的互动过程中,我们建立起一系列制度性的沟通交往制度,比如“中美经济战略对话”这样一系列紥实且具体的对话机制。双边互动关系已经越来越趋向良性,也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上台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我们要有信心。
最后,这样一个大到足以影响全球的经济政策不是一两个人所能左右的。美国总统是很强大,很有权力,但还是受到内部、外部各种制度的限制。确实,特朗普或者希拉里上台可能会给中美关系带来不同程度的影响、冲击。但这种冲击与过去三十年中美两国间建立起的路径相互依赖是不矛盾的。所以说,我们对自己要有信心,要稳住阵脚,不要外界在那捕风捉影我们就出现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