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议会专访．有片】从“家杰”到“汉奸”　梁家杰不想变长毛

2007年3月1日，全港市民的目光聚焦在“行政长官候选人答问大会”。隔着屏幕的人们，目光游走于“袋巾”梁家杰和时任特首“煲呔”曾荫权之间。代表泛民出选、几乎注定落败的梁家杰引独居老人张伯的一席话，“梁先生，我好希望有生之年，我可以亲手投你一票”，并隔空承诺会在2012年还张伯一票，令不少电视机后的观众动容。24日后，梁落败后扬言要卷土重来：“2012，我们一定要看到双普选！”可是，经历了五区公投、占领运动，特首普选仍是遥遥无期。

未偿还的那一票

张伯不知何处去，梁家杰亦走到议员生涯的尾声。将来有普选，会考虑再战特首选举吗？“如果有普选——这是一个很假设的问题。”他直言若只为再次突显制度不公、无可能当选就免了。至于真正比拼政纲的普选，他把话题轻轻带过，留下一句“我相信除了我之外，亦有很多有能之士是愿意做的。”事实上，梁家杰近来已表明，不考虑再参选特首，把机会留给年轻人。他许诺过的那一票始终难以偿还。

梁家杰2003年就任大律师公会主席，在促使董建华政府撤回23条立法一役后，被群众追捧，要求他参选立法会。2004年2月，他经深思熟虑后终接受民主派协调出选，从此踏上从政路。一路走来，为了争取普选，他参选过特首、辞职参与五区公投、在占领运动期间担任泛民会议召集人，可是到退下来一刻，仍未见普选；平常总是自信满满、调侃建制派议员“唔够班”，梁家杰坦言，这是他从政以来最大的挫败。

即使谈及挫败，梁家杰的语调、眼神一如以往地未见软弱，称自己虽然未见普选实行，但多年来总跟着自己的座右铭“成功中有我”行事，相信已有交代。不过，有些遗憾倒不是一句“成功中有我”就可带过。

政治见人性黑暗面

提起在政坛面对的人性黑暗面，平时对任何问题均可侃侃而谈的梁显得踟蹰：

我觉得在从政这12年，其中一样东西，我是觉得……有一点……我不是太愿意付出的代价，就是我对人的信任减低了。

他口中不信任的人是谁？记者尝试追问究竟。不过，梁脸色顿变严肃，不愿再透露细节，只有话题转回到政治、做人道理上，他的语速才变回正常，敦厚的“杰哥”才“归位”。他尝试解释：“因为政治这件事很有趣的，他可以带出你最好的一面，亦都可以带出你最差的一面，甚至是你自己不自觉的一面。”

在政坛打滚多年，他觉悟做人不可害人，但必需自保，猜测时刻都想害人的人到底有什么技俩 ，“只是懂得做好人是容易的。但是你只是做好人的话，不可以为社会做到太多的事情”。

当梁家杰也变梁国雄，这是否中央想见到？

家杰？汉奸？不做“国雄”

梁家杰踏入政坛正是2003年50万人上街过后，多年后回首，这是中央对港政策转变的重要分水岭。初踏政坛，梁忆述自己原是被“拉拢”的对象，人大法工委主任委员乔晓阳亲切称呼他“家杰”。但随着他参选挑战曾荫权，又参与五区公投，及后更说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年假期是向中央献媚，令前港区人大代表吴康民骂他“汉奸走狗”。梁称这些转变是他与中央双方都察觉到他的底线及原则，明白他不愿“ 掏空自己”、“五体投地”来换取官职。

在中央眼中，梁家杰或愈趋激进。2014年雨伞运动前，梁家杰临时取消参与立法会议员访沪行，批评中央在政改方案若立场继续强硬，坚持提名委员会全票制，泛民定会反对方案。他当时更反问：“当梁家杰也变梁国雄，这是否中央想见到？”

政改否决一年过后，梁亦快将退任，再提旧事他却觉得自己与“长毛”仍有一段距离，笑说：“暂时看上去都没有一方面似，我头发少他那么多。”梁面带笑容称庆幸议会有“别树一帜”的“长毛”：“因为我便做不出。我就算做得出，都没有他做得那么精彩。在香港这一个那么反智、低智的议会里面，有时梁国雄议员的动作，我都会为佢鼓掌。”

欣赏归欣赏，梁家杰终究不想成为梁国雄，亦不愿看见激进的行径。“我不希望将来像梁家杰一样的人会变成长毛议员，我仍然相信立法会与香港都是一个能以道理来到互相说服的地方，而尽量毋须用一些太过激烈的身体语言去表达（意见）。

寄语港人珍惜无私

从法庭走入议会，梁总结他的十二年议会生涯为“感恩”。感恩即使体会到人性阴暗面，面对风风雨雨，仍未后悔当日决定。临别议会，他寄语港人若不想看见立法会变成只有阿谀奉承之辈、只有跟北京指示之徒，港人要对无私服务香港、有能力、有承担的人“慷慨点”，“因为现在已经是很难得了。如果有这些人，你不去珍惜，我恐怕将来会买少见少。”【告别议会专访系列】刘慧卿13个关键词：吊带、李柱铭、恶死叶国谦政改甩辘后闭关两天反省：很大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