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观点】用理性拯救民主

有人因为反对某项议案，于是用拉布让议案不能表决；他们认为，由于制度无法反映民意，为了在这不民主的制度里保护民众利益，拉布虽然无理和违背议会的议事精神，但却是可以谅解的。

有人反对特首委任的校委会主席，他们认为，由于政府并非民选，加上这项委任背离民意，所以反对行动就算升级到冲击校委会成员，也是情有可原的。

有人反对执政党的经贸议案，立法机构虽然全是民选， 但少数人还是可以以暴力形式瘫痪议会，导致议案无法表决。他们说，这是因为要抵制背离民意的民选政府和它的首长。

有人反对控制枪支法案，就委任机构去游说议员，就算75%以上的民意支持法案，国会也以大比数推翻。是民选议员宁愿满足有钱的游说机构，却不愿意为有选票的人发声吗？

拉布的，是本港立法会激进泛民议员；冲击校委会成员的，是部分香港大学学生；暴力阻碍立法院审理议案的，是台湾民进党和一些年轻人；推翻控制枪支议案的，是美国国会民选议员。他们好像都有道理，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民意和理性，在各种情况下可以被随意利用？

解决不了问题的民主不是好东西

试想，当特首和立法会议员都是民选产生时，议员能承诺拉布不再会发生、学生承诺不再会冲击吗？在台湾，民进党人既选上了总统，也占据了立法院的大多数议席，但如果少数派的国民党开始在立法院阻碍法案通过，执政的民进党又将如何回应？同样，在美国，如果反过来有人愿意付出比反控枪法案游说机构更多的游说资金，令国会议员支持控枪法案，当国会通过人民支持的枪支管制，到时候会否有人说这是民主的胜利？

推卸责任或寻找借口，已经成为人类社会生存的大道理，不管你是自由派或是保守派，民主是今天任何从政者的最佳口号。如果民主是要解决问题，那么选举或者不一定等同民主，因为它没有做好；反过来，如果专制能提升大家的生活品质，有些人甚至认为有没有选举并不是十分重要。人们都讲民主是个好东西，然而回到现实中，在相关民主、专制、民生、自由的各个实际方面，本应清晰的各种因果关系却往往被众说纷纭的口号所混淆。

如果学生因为不满新任校委会主席李国章而冲击校委会会议，李国章也可以因为人身安全受到恐吓，因此不愿意和学生在校内对话，更不愿意让同情学生的校委会成员旁听；当部分泛民议员可以随意拉布拖延政府施政，建制派的议会主席就可以大胆剪布，让法案过关。两者之间不再是法和理的问题，而是权力和利益盘算的博弈。当然，两批人都认为这是制度出了错，不论是民主派所批评的不民主政制，还是建制派认为是民粹主义让拉布找到了制度漏洞。其实，这些指责都是门面话，最大的制度漏洞，是比例选举制让这些只代表社会极小数的激进派，能通过选票进入了议会；而功能组别议员，也同样依赖扭曲了的选票机制，有本钱去忽略民意。如果来自两个极端的少数议员事实上掌控了议会，这种利益博弈的撕裂能够不出现吗？

人类文明是在不完美的制度中演进

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的制度都不可能是完美的，这是人类文明演进的实况。不断地优化这个制度，恰恰就是历史前进的动力来源。史丹福大学福山教授已经推翻了自己的历史终结论，尴尬的是不少人，当然包括本港不少追求民主的人：他们依然将民主当做历史终极认识的依据。在历史发展中尚不完美的制度背后，人类一直以大多数人的理性来维系社会的完整和前行。即使在历史中发生过无数极端事件，但理性最终都拯救了人类，同时也依赖理性，人类才得以不断修正制度。所以，制度并非是解决人类生存的不二法门，虽然它的演化帮助了这个过程。

事实上，民主终究是个好东西。因为它显示了社会理性认识所积累的成果。民主不是人类生存的目的，但它是改善、维系人类生存的重要保障。或许，所有希望香港真正民主的人都应该重读历史，反思历史的提示，在制度优化的过程中，牢记理性才是人类自我拯救的首要和最佳的工具，包括拯救民主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