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飞喇】1对50、“死尸更”的跑钟日子 空姐:不如想像美好
“旁人会羡慕,问我是否做得很开心,我不愿解释,会唯唯诺诺答‘是’。别人只看到旅行,看不到工作。空姐生涯不如别人想像美好。”没有化妆、只随手画了眼线、戴黑框眼镜、身上衣饰不过百元的芷君说。虽她苗条、轮廓细致,但她觉得自己并无典型的空姐气质,因为自己原来就不爱打扮,这点一直也没变。
芷君的facebook上有她游走各地的留影,她曾在约翰尼斯堡观景塔与杜拜沙漠留下微笑剪影,一副自由自在的模样,一种满满的幸福感。美好的错觉可能都来自那些视觉影像。但,一如放假就不停旅行的香港打工仔,“环游世界”、广阔天空背后,空中服务员的挣扎,不过就挤在眼前那道推餐车的狭窄走廊。
【三万呎高空】考四次空姐终摆脱写字楼人生:喜欢不断逃离又回来
跑钟
芷君入职两年,飞行时薪$130,以一个月飞行100小时来计,即是$13000薪金(据政府统计署显示,20至29岁的男女入息中位数分别为$13000和$12500)。芷君以薪金加上“外站津贴”,扣除在异地的基本花费——透过在当地坐公车、吃廉价餐以使自已每月人工尽量维持在近一万六七。在她刚入职还在领$108飞行时薪、不能调更的时候,她试过最低薪金是$8700。
现时芷君就职的那家本地航空公司的新入职空服员飞行时薪为$108,公司每月发放最少70小时,即每月$7560薪金予员工。由于底薪不高,身在异地的“外站津贴”成了空服员重要“收入”来源。然而在2015年,资方曾提出加薪4.5%,同时削减津贴18%,变相明加实减。
她还记得两年前上训练班,同学们听到飞行时薪$108时,出到房门随即“你眼望我眼”,有人打破沉默:“我有没有听错?”时薪过百听起来还不错,有人不时质疑空服员比起一般侍应、售货员多近一倍,然而飞行时数是指在飞机上的服务时间,空务员一旦落地就没有时薪,只靠非属正式薪金一部分、随时会被公司削减的外站津贴增加收入。加上每月时间表不定,如果被派了stand by更,候命期间的时薪就只剩飞行时薪的三份之一。各种非月薪性质的计算方法,让他们每月薪金并不稳定。
于是“跑钟”成为空服员生涯的重要一环,他们会因应身体状况砌靓更表,多劳多得。每月更表一出,芷君会疯狂申请调更,砌到三长途两短途或两长途数短途,这样就能跑100个飞行小时、在异地久留一点、每月有约10天假期,好让自己调节时差。
有人要照顾家庭,喜欢即日来回;有人喜欢长机,飞到经线另一端,看未知的世界。航班有分长短,飞行时间八小时以上为长机,一般而言,长途能获更多时薪与津贴。她喜欢长途,“有时可以走五日,香港飞纽约,能够留在地面两天,那就能挣多一点点、跑多些景点”。
有人进取,会砌到120甚或130飞行小时,但她说:“100小时是我的极限,再多跑会变干尸。”
最恶啃航班
每个人眼中都有一个最难啃航班。
她谈到印度机就滔滔不绝,说不少同事都认为这最难挨。很多乘客回国如搬家,带大包小包上机,沉甸甸的行李叫空服员吃不消,有时需要协助他们安放,然而芷君说:“其实劳保并不保障擡行李而来的工伤。”
印度的酒税较高,结果给了一杯威士忌,乘客会即场喝掉再拿第二杯、第三杯。她解释:“经济舱只得四个空服,服务二百个乘客,一对五十。平时的航班,我们会每人派一至两次饮料,但印度机大多都是两三次以上,不少人要求饮完一杯又一杯,结果派餐程序严重拖延,惹来其他人投诉。”
相比起麻烦,芷君形客最难哽的班为“死尸更”,那是澳大利亚或伦敦的三日更,“虽是长途,但两日在飞机,一日在地面,下机后和上机前都要休息,到酒店克服时差,剩下的时间能让我吃饭、洗澡还是睡觉?公司为了收紧津贴会“cut pattern”,留两日变一日,变相我们没足够时间休息。”一觉醒来,又要回程,她形容做完一转,随即变“死尸”,累得甩皮甩骨。
“随时候命”更:一收CALL90分钟内扑去机场即飞 时薪只有平时更30%
如果更表遇到调不走的“stand by”,芷君试过连搬屋也触礁。
去年,她与男友决定同居,月头准备搬家,怎料派来两星期stand by,每天有六至八小时随时候命,公司会在需要你的时候致电,接下来90分钟内要到达集合点起飞,“你永远不知道是飞南半球还是北半球,我房间放两件行李,放冬天和夏天衫,收到电话就二拣一即时拖走。”
Stand by薪金只有飞行时薪三份一。然而一旦候命,很多东西都做不了,她要随时化妆更衣出发往机场。结果那次他们搬到中途便飞走,拖了大半个月才能搬成家。
以芷君的经验,Stand by更每年派三至四次,每次一至两星期。她苦恼地说:“至今妈妈仍不明白“stand by”的意思,她不解为何我总是答不了哪晚才可陪她吃饭、为何时间表总是那么即时而未知。”
省津贴 吃香港带去的杯面或面包
对于时薪不高的空服员,“外站津贴”成了重要收入。
津贴一般以入住酒店的三餐价位计算,津贴因国家和酒店而异。很多空服员会选择外出吃廉价菜,不在酒店用餐,把津贴变为收入。
然而津贴充满变数,若然航班改早会少了津贴较高的晚餐;资方亦会透过减少停留日数、降低酒店质素以削减津贴。2015年,国泰资方曾提出削减津贴18%、墨尔本长机津贴亦被大幅削减,午餐由60澳元减至35澳元(约为港币$357减至$207)。
面对多变而随时被削减的津贴,芷君为了省钱,会在酒店吃香港带去的杯面或面包、坐巴士去景点、吃不用付服务税的美食车、只去列明是suggested donation的博物馆。她自称“穷游”,为的是储更多钱,面对津贴随时被削减的不安感。
羡慕的眼光
朋友都会羡慕芷君有一折机票、在工作中旅行。谈到这里,她表情严肃道:“你想想,飞完美国,有两三日连放,但随即又有长途,在异地都是看到日出而看不到日落的状态、回港后连连失眠,时差未调好,又要精神满脸地前往下一班时差相隔16小时的飞机,其实不轻松。”
尽管要在随意门间闪来又离去,她还是热爱这份能带她脱离以往朝十晚七而一成不变生活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