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人语】30年西贡人见证乡村变闹市 假日免“烦”宁躲山上安乐窝
2015年,访港旅客高达5 930万人次,以一年365日摊分,平均每日就有超过16万人涌进这个小都会。游人如鲫,活在这城有些人每天步出家门,见的就是些不断变换的他乡面孔。
近年,假日的西贡码头拥挤情况大概不逊尖沙咀铜锣湾或上水。车在马路上挤,人在行人路上涌,后花园的山水之间,插满一座座会移动的山头。对于一对在西贡生活30多年的母女来说,游客带来的,是一个“烦”字,这个“烦”包括很多生活的细节,交通挤塞以外,连粮食也要储,平价的生活用品老店在消失,取而代之都是老街坊不会去的Cafe。然而,游客的陌生与居民的熟悉,却始终要在西贡共存。
西贡独有的包容性格
黄太的西贡人身分始于30多年前,与黄生结婚时,婚后住在西贡墟,当时夫妻俩租的是㓥房。后来囡囡Sonia出世,一家人小屋搬大屋,才搬上山去。
山上山下,西贡墟与新界不少地方一样,很多都是楼高三层的村屋建筑。在村内生活,黄太和Sonia都说西贡的特别之处是村落多杂姓村落,村民之间也很包容。这包容的集体性格源于明末年间,广东沿岸的海盗问题严重,村民不得不集结起来抵抗。当时的村民会透过联姻或共同建村的方式联结,构成西贡独特的杂姓村文化。
背景:西贡,香港东面沿海一带,70多个岛屿,全区面积12,680公顷,是18区面积第二大行政区。由于位处偏僻,开发较迟,自然景观保留相对完整,于70年代被划分为自然郊野公园,作为自然保育和环保康乐之用。由此,西贡就成为了一处连本地人都视之为旅游景点的地方。
人流与车流一样挤塞
“30多年来,西贡已经愈来愈不再乡村了。以前是单层巴士,单线单程行车,从西贡码头搭车到彩虹要个多小时。以前交通不便,只有一条路出入,一发生挤塞就通通堵在路上。”黄太形容以前的西贡是个荒芜之地,区内的道路叫“筷子路”,因为道路上长满了草,只有车轮辗过的两条路轨光秃秃,像双筷子。
“后来开通了沙田方向那一段(西沙公路),疏导了一些车辆,才不至于塞死在(西贡公路)这一边。”她说囡囡Sonia出生时要赶去医院,碰巧西沙公路已经通了车,不然在西贡公路挤,真不知如何是好。
二次大战前,西贡对外交通并不发达,当时出入西贡墟,只能依赖船只。到了日治时期,日军为了管治需求,征发村民开僻西贡公路,才让第一部汽车由九龙驶进了西贡墟。而后来的西沙公路,则是1970年代,政府为了配合万宜水库工程而落实兴建的。
“如今(西贡公路)开阔了条路,但多了人入西贡,还是不断塞。繁忙时间,假日朝早10点,傍晚5、6点,都十分挤塞,根本不会选择在这些时间段出入。平日如果约了朋友在外面吃晚饭,4点前便要出去,到外面去等。”她说近年入西贡的人愈来愈多,路开阔了,但区内地方不足,无法消化那么多人流与车流,挤塞问题还是不断恶化。
心疼这小小地方要不断修路来疏通那根本容纳不下的车辆,黄太说来就气愤:“西贡墟就回旋处那点地方,私家车愈来愈多,车位根本不足以应付。进去的车都塞在那路灯前,等里面的车不断绕圈找车位。有些找不到车位的,胡乱停在路边,有时因此而生意外,挤塞就更严重。”她说西贡地方小,私家车流量又愈来愈多,在路口与巴士、小巴互相争位,令路面百上加斤。
所以可免则免,她们不会在假日的繁忙时段出入,宁愿躲在山上的安乐窝。
储粮家庭 几日的𩠌一次买
山上的安乐窝,山溪为伴之外,别无其他。Sonia说住在山上的环境,她没有像区外人般养成肚饿落街食宵夜的习惯,要食便要在家中自己煮。所以,家里的食物总会备得比人多,会有储粮的习惯,连酱油都有几支。
习惯了要储粮,黄太买𩠌也以几日为单位,她说:“我会一次过买几天的𩠌放在雪柜,不会每日都走一趟,这太麻烦了。”因此,她们家里的雪柜特别大,堆得满满的一柜食材;之外,厨柜还装满了各式各样不必雪藏的干粮。
西贡街市堪称全港最贵。黄太说,西贡街市的食材太贵了,除了海鲜,很多食物她都往外求。会去牛头角或彩虹的牛池湾街市入货。“以前比较多会去牛池湾街市。如今九龙湾站有天桥接驳到牛头角街市,我(在九龙湾)做完运动会步行过去,就不必搭多程车了。”
自在穿插没有游客的横街窄巷
西贡墟是村落的中心,因为1969年政府决定兴建粮船湾淡水湖时,在这里兴建了政府合署、街市、巴士站和发电站,公共设施令这里成为全区的行政中心。村民的生活所需不少都在此处解决。墟内有新墟和旧墟之分,新墟比较热闹,店舖多白亮光鲜,年资较短;旧墟比较清静,店舖陈旧昏暗,像资深老头。左穿右插,Sonia走进了一条条陌生幼窄的小巷,小巷两边是门面细细的小店。她指指这间诊所说:“我由细到大都在这里看医生,他开业很多年了。”又指指那间冰室说:“这间是我经常光顾的餐厅”旧墟小巷内的格局形成与新墟附近商店截然不同的气氛;墟内杂货店卖的樽装水比码头的便宜将近一半;精品店卖的饰物配件比为专做游客生意的多了一份实在。Sonia娓娓道来横街窄巷里,那些她熟悉的人与事。
在这个陪着她长大的地方游走,她一会儿说这里的曾经,一会儿说那里的当下。我这个不太能认路的陌生来客说:“我还真不知道西贡还有这些小街窄巷,这么弯弯曲曲的,其他人真未必绕得进来。”“他们(游客)才不会懂得路,而且入来西贡多数是为了出海或者去海滩,没有人会来这里的,这样最好。”她答道。
“消费模式不同,眼光不一样”
言语之间,那些听起来硬倔倔的话渗着这个廿多岁女生对这个地方的珍惜。她说近年多了人入来西贡,把很多东西都推得很贵。“如今多了游客,多了生意,铺租就推到好贵,好多铺都做不住了。”她说有些老铺结业,因为租金上升,自己又做这么辛苦,不如租给别人。开了新铺,但又因为太贵做不下去,然后又转手。“而且(新铺的)食物还又贵又难食。”她不满地说。
她叹息区内的茶楼愈来愈少,cafe却开通街。游客多了,一些店舖会装修得精致,走高档消费路线,cafe之外,还有酒吧。但对Sonia而言,“行入茶楼,我们自己冲茶、攞杯、攞位”是更贴近生活的事,因此她说自己喜欢茶楼多于cafe。
黄太如今在地区机构做兼职,经常遇到游客问问题。黄太指:“(游客)他们多数会问某某知名甜品店位置,某某餐厅的地点,那些都不是我们会去的地方。那些做游客生意的铺头,有些饮品冲出来淡过师姑尿,根本没有大排长龙的必要。”她说游客的消费模式与她们是两回事,眼光不一样。
生活是连绵的日子 在乎很多日月的变化
黄太及Sonia母女俩快人快语,说起话来毫不避讳,都是热心区内事务的人。谈起区内的大小事,历史或发展背景都如数家珍,一些荒谬现象说来还会肉紧得讲粗口。受访前,Sonia说:“其实住村屋跟住楼一样,屋的内部对我们来说不是太重要,(你只是)研究屋企里面的生活会有些无聊,我都在自己的房内,或者一日(只是)行上行落。讲社区、村、西贡会合理很多,因为这里是relational network,邻居、小巴司机、铺头老板、邮差、扫街(清洁工)我们全都相识。”当时好奇人与人之间如何可以如此紧密相连?访问过后才明白,因为30多年来,做那项工作的都是那个人,有些人与事,是日积月累,见惯见熟的成果。这才恍然大悟,为何老店转手,新店做不久,是她们那么介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