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水故事】最后“静”土? 跟依恋绿色的年轻人沿梧桐河畔走
离开石湖墟的喧嚣,Endy带我们沿着梧桐河,向罗湖边境走去。
烈日当空,四下里安静得使人感觉耳朵里胀胀的,自动降低说话声音。Endy在前面走着,头也不回地说:“朋友们都叫我别告诉你们这个地方,免得人多了,上水连这一点安宁都要消失。”但他更不乐意听人说上水是个无趣的地方。
摄影、影像协作:林振东
空气与散步之必要
“你闻闻看,这空气的味道是市区没有的。”他说。
空气中透着几分清冽的草香,隐约混杂泥土和牛屎的腥气。天气很热,我们身上的衣服早已汗透,但静静地走在这河边小路上,渐渐能体会出郊外散步的乐趣,即使一路上都在遥望深圳的高楼。
Endy是个80后,从事录音工作,这几年都是自雇。虽然挣钱不多,但也够用。他和许多同龄的年轻人一样,已经开始改变生活方式:反思物欲,不再吃肉,关心社会,追求更多元的人生意义,提倡环境保育。这条梧桐河边的单车径,他没事就过来走走,或者骑单车兜个风。如果天气没这么热,他会爬上附近的小山,和朋友去草地野餐,还为同好者建了一个面书网页。
Endy说,他在18岁那一年意识到自己这辈子都买不起楼,所以登记轮候公屋。他如此年轻,却已对所谓“向上流动”失去指望。因为不愿忍受大公司的论资排辈,他干了不到两年便出来自立门户,一边接活儿,一边自学相关的技术,希望自雇的路愈走愈宽。过了几年,没有饿死,他渐渐对生活有了信心。
他从上水父母家搬出来,在土瓜湾租房住。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搬家,才几个月,已经打退堂鼓。他说,住在土瓜湾难得见到一棵树,马路噪音大,整天轰隆隆的,使人精神紧张。空气不好,他每天连窗户也不敢开。市区除了生活方便,什么都没有。他想:“为什么生活需要这么方便呢?”他想念上水的绿色。
谈谈牛的事情
我们沿着小河走,看到对岸有几头牛在窄窄的堤岸上闲逛,一只牛低叫两声,听到前方牛声呼应,再一会儿,眼前便出现一片草地。那草地上,起码有20、30头牛在吃草,一个皮肤黝黑的老翁坐在路边守着牛群,旁边停着一辆单车。
一个男人骑单车经过,和牛佬打招呼:“昨夜里怎么浸死了一头牛?”
牛佬有些晦气地大声说:“是呀!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两头比那头小几个月,落水都懂自己爬上来,怎么就会浸死呢,奇怪了!”
那男人评论道:“没得解,要死的就要死,不到你死想死都死不去。”说完这话,脚一蹬骑上车走了,牛佬默然望着牛发呆。
牛佬的骄傲
和牛佬攀谈,问牛的事,他说:“牲口嘛,总难免的。”他1967年从顺德偷渡过来,做过几份工,自从离开农场后,一个人养了30多年牛。一群牛白天散养,到处吃草,傍晚赶回家去。堤岸上那几头牛也是他的,但是不赶回家,由牠们去,因为“牠们是另一群,和这些混在一起要打架。”
这些牛每天在屠房附近闲逛。牛佬骄傲地说:“我这些牛吃草的,和屠房那些吃饲料的怎么一样!”他的牛养到两年就会卖给本地穆斯林。每年10月回历新年,便有人打电话来买牛,整头运去柴湾清真寺屠宰祭祀。这么多年,他的牛都是卖给穆斯林。(翻查资料,发现香港有18万穆斯林居民。)
和牛佬并排坐着,听他数牛。“这两头都未够一个月,这头比那只大两日。”一头牛好奇地走过来。“这只最固执,冬天个个都肯吃面包皮,就牠不吃。”
“要是摸到耳朵后面发烫,就是发烧,去药房买药吃就行,哪用什么兽医。”
我们漫谈着牛的事,天长地久地发呆。Endy摸摸小牛,小牛伸出舌头舔他。“哗,牛舌头好粗糙,刮得我手痛呢。”他快乐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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