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社区服务怪象 长者:隔日送饭、下午冇饭、周日唔送

撰文: 黄妍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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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日本厚生劳动省公布,香港是最长寿的城市,女性平均年龄87岁,男性81,跑赢了日本。然而,面对高龄化的社会,政府的长者社区政策何如?来到单身、68岁的独居长者“麦姑娘”家前,门打开,她看来不仅精神奕奕,更可说是“逆龄”生长,还能走来走去帮来客搬桌椅,平日又四处争取改善长者生活的设施和政策,“麦姑娘”的称号也因此得来。骤眼看来她跟独居老人活动能力低的形象扯不上边,好像不需社会操心。然而,事实是否如此?

麦姑娘指若要清洁气窗,得爬上梯,用拖把抹,但一只手不够力,两只手一使力便很容易跌倒。“心会很震。”

离院支援限3个月

几年前,麦姑娘被行李箱一撞,老人家骨头脆,右脚小腿骨折,小腿连脚掌都打了石膏。因该区医院属紧急处理医院,她只住了8日便要出院,医院社工透过政府与医管局合办的“离院长者综合支援计划”安排了送饭,但家居清洁、洗澡都无人帮忙。休养期间,她要常躺在床上,把脚晾高。“洗澡也要把脚晾起,不能沾水。”麦姑娘忆述。幸好,她有教会朋友同住一层,就近照顾,但还是不可能请别人天天帮忙打扫家居,只能任由灰尘堆积。

“社区照顾”这个概念起源于二战后英国的反院舍化思潮,力求避开院舍带来的负面影响,提倡在社区内提供照顾服务,包括送饭、洗澡、清洁等等。香港最先引入此概念是在1970年代的安老服务,至今针对长者的社区照顾服务已发展了40余年,惟缺陷仍多。

以送饭服务为例,竟只限周一至六,星期日及公众假期都停止送饭。麦姑娘幸有教会朋友多煮饭菜送来,其他长者却没这般幸运。研究社区照顾政策的“关注家居照顾服务大联盟”社工刘姑娘说,有些长者甚至告诉她送饭也有限额,一些长者逢星期一、三、五有饭开,其余的老人则逢二、四、六,其他情况还有上午有饭、下午没有。“礼拜日都要食饭啊,如果是那些比较孤独的长者,怎办?”麦姑娘说。更甚的是,限额之外又有限额,离院支援计划最多只维持至出院后的第12个星期,麦姑娘的伤患却足足半年才能痊愈。

窗外有马路、油站,窗很容易便蒙上一层灰。

看不见的队头:4000名老人轮候政府外判私营服务

没了这个支援,就只能找衔接服务,即转到地区申请政府外判的私营服务,按身体机能的缺损排队,问题较轻的排“综合家居照顾服务”(IH)队,问题较严重的则排“改善家居及社区照顾服务”(EH)队,目前共有近3600人正在轮候,长者日间护理中心则有3300多人。“还有更多未排的,反正排都不会给你,又或者有社工已先‘截龙’——问是否独居,有否子女。”刘姑娘说,事实上,有子女也不一定代表有空照顾家人。就算过了地区社工那关,排到队,轮候时间平均也需8个月,服务如有若无。落不到地,没有饭吃、没法洗澡,没有社区网络的长者,或真如麦姑娘所说:“咪吽臭啰。”

一跌恐健康变缺损 冀有预防性社区支援

麦姑娘慨叹,政府常说要把资源留给最有需要的人,“事实是人人都有需要。”麦姑娘说。家居清洁这种不太常需要的服务,更要轮候3至4年才有。“一般扫地拖地我都可以做,但如果爬高抹气窗啊、灯啊,就有困难了。我自己根本做不到,而且心会好震。”麦姑娘边说边指着膝头,又摸摸手肘:“人老了,膝头半月板慢慢蚀了,会痛;关节不够力,骨质疏松,痛起来,刺一刺,会脚软的,感觉迟钝,扶不及呢,就很容易跌倒。”

麦姑娘多次向政府提出要做预防性的支援:“要帮长者免除家居危险,例如搬重物、清洁柜底,让我们安心居家养老,现在做不到安老,因为我们没安全感,怕随时跌倒。”她认为政府不做好预防性支援,老人家随时跌倒,变成“严重缺损”,变相加重政府医疗开支负担。她说:“如果有预防,长者又可以不用受那么多那么大的痛苦,这就可以双赢了。”

除了清洁高处的风扇,搬开钢琴、柜来清洁地板,都是长者力有不逮、需要“预防性支援”帮助的事情。(黄妍萍摄)

刘姑娘:长者劵市场化 政府为何不认真提供服务?

麦姑娘跟“关注家居照顾服务大联盟”计算过,要让排队申请服务的人全数获得协助,需要4亿多元,麦姑娘帮政府“计埋数”,说:“政府有8600亿储备,我们建议政府拿几百亿出来,不是叫他拿来用,而是放在银行,这已经有几亿利息,清了条队,余下的还可用作紧急用途。”政府听了,却没有行动。“可能我们的方案在法律上要看看是否可行,但任何方案都可公开咨询。最近政府加推长者券,既然放8亿在这里,倒不如放在社区照顾服务上更为实际。”麦姑娘说。

长者券全名为“长者社区照顾服务券试验计划”,专给被评定为中度缺损,正在轮候及未受任何资助社区服务或住宿照顾服务的长者,每人每月获6500元服务券,自行选择服务。刘姑娘认为这是市场化,“要人给钱去买出面的服务,那为何政府不认真点提供服务?”社区照顾迟迟未有改善,刘姑娘认为是因为政策牵涉太多:“不只动到一个区,社工又说做不到,动得愈多,政府愈不敢做。”

麦姑娘说到去“见官”时,连忙翻出一份和“关注家居照顾服务大联盟”一起研究的数据,更曾就此向政府提出具体的建议方案。

社会高龄化 社工:政府若无决心“冇得收科”

“其实麦姑娘的故事都说了几次,对官、对议员。故事重复听过,但问题是这些故事每日都不断发生。”刘姑娘说。社区照顾政策一日不动,一日不完善,由一般变中度或严重缺损、由健康生活变在家“吽臭”的故事,便一日继续发生。

访问当天,麦姑娘说才刚有报导写香港是最长寿的城市,刘姑娘说:“面对高龄化社会,没法收科的,如果政府资源不肯大力投放,不拿出决心去做,无论去和他说多少次,他都不会去做。”麦姑娘如此落力争取更完善的社区照顾政策,不只为自己:“唔系净系关长者事,每个人屋企都有老人家,而家嘅年青人以后都会老。”

麦姑娘很积极争取改善社区照顾政策,笑言退休生活比上班更忙,为的不只是自己,更希望造福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