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犯条例】回流银髪族绝食、针刺手寓学生之痛 议员苦劝别自残
59岁的李克裘,两天前开始坐在政府总部门外绝食,至今已逾48小时。眼见政府对示威诉求仍无动于衷,他决定将行动“升级”,自行带来数盒“大头针”,打算每过半小时就将一支针刺进自己身体,直至绝食行动完结为止。
有立法会议员、发起绝食行动的好邻舍北区教会纷纷劝他放弃自残:郭家麒医生为他带来一袋医用针筒,务求将伤害减到最低;早前绝食逾170小时的马屎埔陈伯也到场,声泪俱下劝退他不要做傻事。
特地从加拿大回港、打算为运动出一分力的李克裘只淡淡然地说,“针刺上去是很痛,但那种痛,比起学生被警察打、有人的丧亲之痛,我这种皮毛之苦,算得上是甚么?”
摄影:王译扬
立法会议员劝说放弃自残
李克裘在星期三银发族游行后开始绝食,从今天(19日)下午起,他每半小时在身上刺上一支针,直至明日(20日)为止。担心他的人陆续来了,他们纷纷劝说他改用伤害较少的抗争方法。与李克裘碰面时,他原本身上插上的两支大头针已消失,两臂只剩下一条条血痕。立法会议员张超雄坐在李克裘旁边,说:“郭家麒医生刚刚来探望过他,说大头针有机会导致感染发脓,为他拿来了别的医药用针头。”然后有人就拿了一袋消毒药水、棉花及药用针筒过来,为他清理伤口。张超雄一脸忧心,“听医生话,不要用大头针了。”
绝食陈伯声泪俱下劝退
下午5时多,曾绝食逾170小时的陈基裘(陈伯)从港铁站特地走过来,甫坐下,就一手紧握李克裘双手,“唔好,唔好!这个政府是不仁,你这样自残,不值得,你要留返条命!”李克裘反把手搭在陈伯手上,再轻轻拍拍他的手,安慰他:“小小痛苦,不怕。”陈伯多番劝说,李克裘神色仍丝毫不改,陈伯开始急了,他眉头发愁,双眼渐渐变红,年届73岁的老人大哭了起来,“这是长期斗争,你用留住生命去捍卫,不要自残,你慢慢想,慢慢想呀。”陈伯声音变得沙哑,继续哀求,“你令我伤心,我求求你不要伤害自己,这个政府不仁不义,不值得...”
我以绝食及刺针以表示支持年轻人,被针刺上去是很痛,但那种痛,比起学生被警察打、有人的丧亲之痛,我这种皮毛痛苦,算得上是甚么?
旁边有前来探望的人不忍心,劝说李克裘先把针筒拔掉,陈伯才微微放下心,但仍久久不愿离去。李克裘说,陈伯得知他加入绝食后,时时记心他身体情况,但两人绝食地点有一段距离,陈伯却坚持每晚从海富中心旁走到添美道,一晚至少来回几趟。李克裘不忍一个绝食老人四处奔走,只好听话加入好邻舍教会的绝食行列,由医生定期监察健康情况。
被刺痛不及丧亲之痛
问李克裘,把大头针刺进手臂,痛吗?他摇摇头,“我以绝食及刺针以表示支持年轻人,被针刺上去是很痛,但那种痛,比起学生被警察打、有人的丧亲之痛,我这种皮毛痛苦,算得上是甚么?”他有三名子女,跟运动里的人年纪相约,痛苦感同身受。大头针刺下肉身,痛的却是人心。
加拿大国庆 回看香港感痛心
7月1日,这个日子对今年59岁的李克裘有两重意义。1979年,他一家忧虑香港主权,遂举家移民到加拿大,打算从此就能过上好日子。40年后的7月1日,他在加国家中看见香港有示威者因冲击立法会被捕,心如刀割。
40年前他决定离开;40年后他决定回来。当时他不假思索买下机票以尽快回港。7月22日,他横跨整个太平洋回到他心系的家,并决定绝食72小时明志。
我好不舍得,好伤感,为何年轻人大好青春要却牺牲了自己?
不忿银发族游行被骂 被绝食启发明志
“我有个决心是要回来,要为市民发声。”回港后,59岁的他奔往银发族游行,“本来觉得游完行也叫出了一分力。”怎料游行后,他在海富中心天桥上碰到两名反对游行的人,对示威者破口大骂,李克裘深感不忿。他刚巧走到天桥尽头处见到有人绝食明志,于是当晚自己一人跑到政府总部外绝食抗议。
难忘612妈妈喊“放过孩子”
反修订逃犯条例风波持续超过一个月,李克裘虽早已移民至加拿大,但对相关新闻亦不陌生。 自六月以来,有三个画面最令他印象深刻。6月12日,警方两面夹击向和平示威区、中信大厦外的示威者施放催泪弹。同日,香港妈妈陆锦城对警察大声喊话要求放过孩子;以及7月1日,年轻示威者冲入立法会后,政府及警方其后对该行为予以强烈谴责。
睹七一加国烟花贺国庆 心牵港青冒死冲立会
那天,李克裘在加拿大安坐电视机前,静看香港示威新闻。7月1日是香港回归日,同时亦是加拿大国庆,烟花在窗外盛放得灿烂,但李克裘想起香港青年决意断送前途及性命,又想起因修例争议而引发的自杀潮,心碎满一地,“我好不舍得,好伤感,为何年轻人大好青春要却牺牲了自己?”
要求设独立委员会、撤回修例草案
李克裘想藉绝食,向政府提出诉求。2010年,在他身处的加拿大发生过这样一件事:G20峰会在多伦多举行,期间有反全球化示威者在多处示威,破坏商店及烧毁警车。警方采取“灌壶” (kettling )战术在市中心包围困约千名示威者搜捕,事后甚至曾在无执法令下,突袭闯入大学宿舍逮捕。有关做法被指侵犯人权,备受各方谴责。
直至2016年,安大略省独立警察审核办公室裁定,当时下令围捕的指挥官非法逮捕与失信行为罪名成立。李克裘于是提出疑问,“前线警察是可以执法,但最基本是要公正、按规则办事,冲入去的人系有罪,但警察掉下记者置于不顾的罪比他们更大。如果有人伤亡,警察如何交代?我们要的不多,只是想林郑说‘撤回’两字、成立独立调查委员会,运动中有这么多人受伤,谁来向他们交代?”
李克裘至今已绝食48小时,大热天下他额上不时滴汗,他把汗轻轻抹掉,喝一口宝矿力,以仍不徐不疾的说话语调、双眼坚定有神地说:“这里是我的出世地,我有责任令它变好,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