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福音】荃湾“郑荣记”挨足58年 跟餐送冻饮、白饭任你装

撰文: 陈霄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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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入深褐色的浓茶和白色的淡奶,再加数颗晶莹剔透的冰块,就能冲出冰凉的冻奶茶。简单的味道,代表着“郑荣记”58年的坚持。第二代老板郑国伟年少打过4数份工,深刻体会工人汗水背后的辛酸。自他接掌以来,一直坚持自行造冰,冻饮唔使加两蚊、白饭任装,给工人在午间来一刻慰劳。

“郑荣记”多年一直坚持自行造冰,随餐奉送冻饮,只为扫除劳苦的工人们夏日的郁闷。(马熙烈摄)
郑荣记是许多工人的“饭堂”,每逢中午便会座无虚席。(马熙烈摄)

荃湾柴湾角工厂区从前全是石屎工厦,如今不少已被清拆,换上新式的玻璃商厦,唯独位于街尾的柴湾角熟食市场,外观虽陈旧破落,却以一份长久的坚持,似乎想逆转资本主义社会之中商家至上的经济定律,比如说冻饮也不一定要加两蚊。

天天上演的剧:老板与客人互骂

柴湾角熟食市场有六、七档食肆,来的客人多数是商厦的白领,“郑荣记”坐满的却是附近工作的工人,赤裸上身,大口吃饭,大口喝酒。

“郑荣记”现由第二代打理,八兄弟各有性格,各有分工。大哥内敛寡言,多于水吧内默默冲茶;老二勤奋不计较,负责舖头大小事务;三姐和丈夫经常笑面迎人,故与客人关系最熟络,常有熟客宴请饭局;老六一眼关七,手脚俐落,铺内任何小动静他都能率先发现。

排行第五的郑国伟最先接手舖头,人们都称他为老板。他是店内的活宝,他和客人间的嘲讽是“郑荣记”的定期“表演”,不时便能看见客人举著酒瓶向着厨房的方向嚷叫,粗口横飞,接着郑国伟便会在厨房里还以颜色:“系咪要嘈啊?系就行入嚟,我同你开斋,X到你爽。”言语虽重,却从不失和气,任何恶毒的咒骂,最后竟都有魔法似的变成欢笑。郑国伟浓眉怒目,虎背熊腰,说话时嗓门大得很,不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非善男信女。可是每当工人步出舖头,他总会搭着他们的肩膀,问道:“天气热,小心晒死啊!要唔要枝水啊?”

活活一本熟食档变迁史

“郑荣记”始于50年代末,历经的58载,是两代老板用一生在守护。以前郑荣记只是一间用木板搭建的小型咖啡室,当时郑老先生只卖咖啡、奶茶和面包。小小的木屋子,就是郑老养妻活儿的谋生工具,也是郑家八兄弟从小生活的地方。

“郑荣记”前身是咖啡室,初期只卖咖啡、奶茶和面包。(受访者提供)
每杯奶茶,茶和奶的比例都不能马虎,否则就不能做到香醇可口的味道。(马熙烈摄)
大哥沉默寡言,经常埋首在水吧冲奶茶咖啡,一天下来就要冲上千杯饮料。(马熙烈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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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郑老先生将“郑荣记”交予第二代后,他们先后历经两次搬迁。60年代,香港政府为将俗称“走鬼”的小贩逐渐取替,划出“熟食固定摊档区”予食肆进驻。十数间食店挤在狭小的摊档区内,竞争甚为激烈。“那时没有私家喉,大家要争一条街喉来做生意。”郑国伟说。

后来,70年代末政府又清拆熟食固定摊档区,并兴建现时的柴湾角熟食市场,因此他们又迁移到现址,岂料此后竞争不但有增无减,加上邻近的工厂相继倒闭,客源减少,生意越来越难做。

每逢午市时段,“郑荣记”便座无虚席,工人们赤裸上身,大口吃喝。(马熙烈摄)

郑国伟找寻出路,他发现中午以后工人便不会再喝茶啡,于是与兄弟商量后,毅然为“郑荣记”转型,开始转卖简单的“盅头饭”。可是“盅头饭”始终难以长远维生,他看见隔壁的伙食色香味俱全,虚心向师傅求学,从切菜腌肉慢慢学起,然后在“郑荣记”试卖今日常见的“两𩠌饭”。他更笑言:“如果计起上嚟,‘两𩠌饭’应该系全香港我第一个做先㗎。”谁是第一,难以查稽了。

“冻饮一定唔加钱 白饭依旧任你装”

随著环境改变,“郑荣记”一直尝试求变。唯一不变的原则,就是坚持提供免费冻饮,饭汤粥任装。“冻饮一定唔加钱,白饭依旧任你装,呢个系我哋咁多年嚟嘅坚持。”郑国伟坚定地说。

每天清晨五时,他们便要回到餐厅作准备,单单是冲冻饮,他们便须从清晨忙至中午。“一日卖千几杯冻饮,如果系用买返嚟嘅冰,至少要用三十几包。”郑国伟说。如此惊人的消耗量,为降低成本,他们索性买制冰机自行造冰。

水吧里放著两部制冰机,一部已破损得只剩下斗兜用来装冰,另一部则持续运作了十几年,年终无休。他们说即使制冰机坏了,他们买冰也绝不加钱。如此坚持,皆因郑国伟从前也当过不同职业,电镀工、私印、运输工人。除了从父亲那儿学会做生意的道理,人生世故全是从前打工,自行领悟而来。

体谅工人 因为曾经也是工人

“做生意,系讲将心比心。”郑国伟说。由于他曾做过工人,深明工人饭量比常人大;在烈日下暴晒工作,最需要的就是一杯透心凉的饮料。所以数十年来他们一直坚持免费奉送冻饮,饭汤粥任装,正是出于对客人的尊重和体谅。

郑国伟回忆父亲当年对他说的一句话:“收得人钱,就唔好揾人笨。”继承父亲的意志,郑国伟做生意同样讲求“均真”。一碗面,一杯茶,只求糊口,从不滥收价钱。做生意不用赚很多,菜黄了,肉臭了,就算浪费也要丢掉,最重要的是过得自己,过得别人。

从父亲手上接棒至今,郑国伟不知不觉已在熟食档打滚三十余年。为工作,他曾两度入院,一次手部被机械所伤,皮开肉绽,在医院缝了十几针。另一次则因为压力过大,导致心律不正,一度进入深切治疗部留医。生活艰苦,却没想过退休:“尽力而为,做到自己顶唔顺先算啦。”对他而言,最大愿望就是众兄弟能协力守护“郑荣记”的招牌和理念,守护这个养育一个大家庭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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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荣记阳刚气浓烈,赤膊工人随处可见。(马熙烈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