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像奖】《黄金花》新导演陈大利曾患抑郁症:谂过不如放弃理想

撰文: 陈铭智
出版:更新:

36岁的导演陈大利,以《黄金花》角逐今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新导演奖。《黄金花》以毛舜筠饰演的师奶黄金花出发,呈现她与丈夫照顾自闭症儿子的日常,以及低下阶层的生活、社区邻里关系。
拍草根,离不开屋邨。这部电影绝大部份在大埔广福邨取景,导演何以情迷大埔?陈大利说,在电影中,屋邨都会是一个角色,不能随便了事。“我心目中屋邨是很美丽的地方。不是高尚优雅的那种,而是温暖的,有花花草草,充满生命力,没有人工设计,自然而然的景致。如果我追求人物有真实感,他们的交通工具必然以东铁为主。我若取大埔以外的景,或者写他们到附近行街,却驳上其他地区的景,就好奇怪。”

正室与情妇:以公屋外观象征二人性格

19日的拍摄日程中,拍大埔起码拍了一星期。为什么选择广福邨作为故事的主要场景?陈大利说,因为广福邨有不同年代与种类的公屋,从井型到H型、Y型也有。而它面对林村河,河的两岸有人散步、跑步、晒被,景观开扬。“剧情上我会想黄金花,以及那个情妇,都住在同一条邨,却是不同种类的公屋。从楼宇高矮、外观颜色可以象征两人的性格分别。”

拍一部戏,有样前期工作名叫“Location”,即由工作人员到不同地方走走,寻找适合拍摄的场地。陈大利坚持自己完成大埔那部份,他举例说,电影结尾黄金花和她丈夫、儿子到公园坐。他们坐在一个小公园内的矮凳,一起看著儿子玩耍。如果是一般电影,会考虑拍摄角度以及场景本身的观感。但他决定用一个不显眼的屋邨角落,“他们的角色是街坊,行行下有位就入去坐,怎会想太多?你不能够因为景够美,就去选取,还要考虑角色的生活经验。”

(黄金花剧照)

被街上一个师奶触动

陈大利本身住大围显径邨。听他形容,那是一条颇有历史,人口陆续老化的屋邨。电影的源起之一,便是他在社区见到的那一幕:他看见一个妈妈带住特殊需要的孩子,手牵手追巴士。他已经记不起哪时见到,不时回想,还有如梦境般不真实。“这个画面是很触动我的。我觉得屋邨是一个师奶的世界,而显径邨本身有照顾特殊需要人士的机构,所以出入都见到他们。我觉得他们很美,很纯真,不受社会成规、制度框架,能够趋向人性本质的真善美。”

他想写一个关于他们故事,包括母爱的坚毅,和自闭症儿子的真诚。不过,陈大利在电影工业打滚15年,更多时是以编剧身份出现。他03年从浸会大学传理系电影及电视科毕业,短暂做过电视台。他在有线电视台结识雷宇扬,随即入行。他的剧本作品包括《墨斗先生》、《叶问》系列、《狂舞派》、《西游记之大闹天宫》等。身处电影工业,经常面对剧本写好,却因各种问题束之高阁,或者不了了之。可能是投资方放弃制作,未开机已经中止计划。一份投放他心血的剧本,不能面世,他觉得极度消耗精神之余,又没有回报。另外,一个电影学院出身的学生,大多都遇到类似问题:在学院看法国新浪潮,看布烈逊,看塔可夫斯基的制作,但来到本地电影工业,他面对红裤子出身的电影工作者,以及商业原则主导的创作。“你跟老板谈塔可夫斯基,他们不会明白。事实上,拍《黄金花》时也不时修订创作方向。我知道,如果我向投资者说纯粹拍一部母子情的电影,那很难成事。”所以,他加入师奶复仇及丈夫外遇等元素,但照顾自闭症患者的生活细节,他和主演毛舜筠、凌文龙等,都有向真实的家庭取经,希望让商业与社会元素并存。

(黄金花剧照)

在电影工业中迷失,曾患抑郁症

毕业后两三年间,收入难以维生,和女友分手,他顿感意志消磨。本身他有自己想拍的东西。读书年代的功课《爸》拍父亲、《我的爱情日记》拍自己的感情。短片《妈》夺得2004年独立短片及影像媒体比赛(IFVA)金奖。刻划母亲原来是他的主题,延续到今天拍《黄金花》。

2005年,他愈想愈钻牛角尖,质疑是否应继续在电影业发展,理想是否应该放下。他开始坐立不安,口干、失眠,最终在家中晕倒,送到医院,才知道患上抑郁症。他住了一个月沙田医院。期间被人观察,也观察别人。按医生指示画画,听他分析;又会安排到中心做职业治疗。他见到许多精神病人,他们犹如从光怪陆离的世界走到来人间。然而,床位供应紧张,一个月后已被医生催逼出院。出院后,他仍需服药。一年间,药丸从一粒变成4份之3粒,到半粒,直到医生判断不需服药。他透过跑步令自己更精神,而母亲陪他到屋邨附近的公园去,她坐著,看他来回跑步。

恰巧,《黄金花》也是一个小师奶振作自强的故事。陈大利说,他最喜欢俄罗斯导演塔可夫斯基。因为他提出一个名叫“雕刻时光”的理论。“人生只有一次,而电影令我走入许多人的人生。塔可夫斯基说,只有电影最接近真实。电影艺术保存了一段时光,而导演的责任是雕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