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日记.四】52岁躁郁症患者:出院后入教会 但无亲人观礼

撰文: 香港01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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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时的Gary和十二月时的Gary,仿佛是两个人。五月时他质疑医生所开的药,甚至觉得有人逼害他。记者每次去探病时,他总是滔滔不绝地诉说自己的苦况,极少聆听。十二月时,他不再觉得有人逼害他了,年中出出入入医院都只是意外。他每天自己一个骑自行车、吃串烧,自得其乐。他这一年的跌宕,都只是高山低谷的另一形态。撰文:麦佩雯摄影:吴炜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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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Gary过去一年间的经历,记者整理采访资料后以第一身的日记形式书写。)

7月初我觉得有人逼害我、有人故意开那颗紫色的药丸给我吃、不让我出院,因为当年我住在葵涌医院时,曾上电台大爆院内赌博或虐待等黑幕(经记者查证找不到相关纪录)。那些医护人员一定是乘机报复了。在玛嘉烈医院的这两星期,我主要治理生理上的各种免疫系统失调病征,偶然往看眼科及皮肤科。还有一个好处是没有人监督我一定要吃那颗紫色的药丸。我把它们偷藏起来,塞给前来探病的记者,著他们要跟进这项医疗事故,替我讨回公道。

还在医院的时候,我觉得有人逼害我、有人故意开错药不让我出院,因为当年我住在葵涌医院时,曾上电台大爆院内赌博或虐待等黑幕。

8月生理上的敏感大致治愈,我又被送回葵涌医院。我见到不少“老朋友”,其实我们或许算不上朋友,多年以来我已无法和他们对话,只是我出院后曾经买些东西回医院探望过他们。他们是怎样的?说出来你们一定不会相信:“这个世界哪有人是这样的!”但事实就是有。他总是在地上爬行,每走两步就会叩头一次,但又不会攻击人,医护人员倒没有绑住他,但可以说是已经不理他。这次再见,他没有再叩头了,只是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和他说话也没有反应。听说他的家人们全都移民了。

除了旧朋友,当然也有新朋友。30个大男人共处一室,难免有些磨擦。有时我在病房内开收音机,有些纹身汉室友嫌我太吵,一言不合竟然打我。看护员马上把我们分开,我受伤要求报警,因此又回到了玛嘉烈医院急症室一小天。回到葵涌医院后,看护员曾安排我入住隔离病房数天,但因床位所限,数天后我又必须回到大房间。真是困兽斗的感觉。

8月28日医生终于调好药量,我可以出院了!我整个人变得平和多了,不再觉得医生故意开错药、不再觉得有人逼害我,副作用可能都只是意外吧。还有,男子汉不记仇,我和那些纹身汉没再打架了,也算是有好好道别过才离开。我甚至在病房里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他是个青年才俊,入院前从事金融业的。我也曾从事金融业,因此总聚在一起研究股市升降,特别投契。我们记下了各自的电话号码,日后再联络。

出院后,年尾我正式转会加入教会,很开心,终于成为他们一份子。可惜的是,我发了邀请函给哥哥及子女,但没有亲人来观礼。

12月尾出院后,我回到大埔宿舍居住,幸好他们还留著我的宿位。回到日常生活,我仍是忙著以“精神康复者联盟”主席的身份为同路人争取櫂益。

钱暂时还够用,因此没有当餐厅侍应了,只是偶尔去当当“临记”应付宿舍必须工作的要求。当“临记”挺好玩的,刘德华刘青云等大明星都和我拍同一幕戏,厉害吧。我对钱没那么渴求了,出院后不再研究炒股。可能是因为看圣经时有句经文触动了我吧:“……我必震动万国。万国的珍宝、必都运来……”(哈该书2:7)只要追求祂,自有财宝会运来。我又回到大埔医院覆诊,这已经是我一年内第5个主诊医生了。他减去我服药的份量,所减的主要是治疗皮肤敏感的药。他也说自己进取。我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位愿意减药的医生。因为减药后我不再那么容易有打嗑睡及口干等副作用。

12月25日年末又是一堆大时大节。我圣诞节和除夕都是自己一人在大埔宿舍渡过。没关系,我乐趣可多了,共享单车才$3一小时,我可踩上大半天,由中文大学踩回大埔。晚上则吃吃串烧。大埔也有圣诞灯饰,我一个人也可自拍。和哥哥偶尔吃饭喝茶,但是我入院时他刚好去外国旅行了。其实我和前妻育有一子一女,但在他们很小的时候我就住院,实际相处时间不多,他们和我不亲也正常。但让我很感动的是,这次我在医院里和纹身汉打架后送院时,儿子竟然来看我了。我视为因祸得福,是惊喜及礼物,但不是必然。现在他们都廿多岁了,有自己的世界,我不会强求他们经常来看我。我一个人也很快乐。

12月30日这天,我正式转会加入教会。很开心!终于成为他们一份子!可惜的是,我发了邀请函给哥哥及子女,但没有亲人来观礼。2018年一定会更好的,我咁叻,有咩挨唔过。(邝志辉Gary,52岁)

这次我在医院里和纹身汉打架后送院时,儿子竟然来看我了,很感动。2018,我想我会过得更好。

精神科专科医生庄劲怡曾在公立医院精神科工作约十年,她指一般情况下,求诊者不会无故被转换主诊医生,“除非搬家、入院、或是原本的医生已经离职。”她指出,转医生及转药物是两回事,频繁转换主诊医生也不一定影响医疗质素,相反求诊者可听取多些不同意见:“在公立医院体制下,新医生也可查阅求诊者的档案及服药记录;如求诊者正在服用的药物效果良好,新医生也会开相同的药、用相同的治疗方案。”她指若求诊者不满意医生所开的药,应尽快向医生反映、寻求双向及坦诚的沟通,又可在每次覆诊前先把疑问写下,把握求诊时间向医生查询。但不建议求诊者自行加药、减药或停药,因有过量服用及复发的风险。若怀疑因药物突然感到不适,在紧急情况下可考虑到急症室求诊,急症室医生向精神科医生咨询意见后,可能会调较药物,甚至安排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