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公建山.二】沙士康复者日行800级 花10年建主教山晨运乐园
别人说苏志强(阿苏)是“愚公建山”,用10年时间向山报恩。但他从不知道山的名字,街坊俗称为主教山,因被教堂包围。阿苏没有宗教信仰,如果有神,那就只有山神。“既然我死不去,山给予我健康和重生,那我便为它服务。”
摄影:张浩维
遇见山上老人 离开病床
阿苏是沙士康复者,他前半人生算顺利:小型五金厂老板,有儿有女。他在沙士中没有死去,生活却从此停顿,“治沙士的药太强,我们康复后身体早已坏,别人一年一年老,我们只是一年身体就衰退三年。”52岁,他被逼提早退休,却没把工厂卖掉,把自己困在机械之间。
他从恶梦中醒来,又再沉睡下去。回到家,阿苏每天醒了就吃午饭,躺在床,吃晚餐,睡觉,对所有事都提不起劲,因身体动辄便痛,这样的生活过了五、六年。他其实没有睡,也没醒过来,看天花的眼睛失去焦点,“我躺在床思考,思考痛楚,你想到身体那部分,痛楚就到那部分。”可以的话,他想在睡梦中死去。
一天,阿苏走到家附近的山前停下,儿时记忆提醒他,那里很多野狗,就什么都没有。山林间出现一个老人,对他说“上山吧!”,然后他慢慢活过来。
这不是梦境。后来阿苏发现老人是他楼上邻居,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医生劝过阿苏做运动,但他一动便又痛又累。那天上山,他也勉强做了些运动,惊觉回家后依然精神,“由上山那天开始,我活过来了。后来想到原因,这山空气好,我们沙士康复者伤了肺,山帮我清洗肺部。”自此他天天上山做运动,也为主教山修树,种花,扫树叶。
前人引领 十年建一乐园
山顶“花园”有五个平治车车胎,阿苏一天背一个车胎上山。以前先上90级楼梯,休息一回,再上300级楼梯,五分钟的路要停歇三次,“车胎可以聚水,泥土没那易冲散,花和树才长出来。这里山泥倾泻,叫过政府部门来清理,也不理。”阿苏笑了笑,“你看,生得几靓。”下了一小时大雨,山上终于雨过天晴。
阿苏揹过车胎、搬过水泥、机械,一天搬不完,第二天再来,一人搬不动,把老婆仔女叫来帮忙,“我们来行捷径吧,那是前人做的。”一级一级微凸的泥土,泥泞埋着前面一块木板,左右一口钉,前人做了天梯把后人引上山顶,后来政府才建一条300级的石屎楼梯。300级之上,是一个荒废的配水库。穿过铁网,有一片空地,中央一棵大树,据说也是前几代惜山之人种的。
阿苏用捡来的铁通,买些吊环,烧焊接成拉环健身机械组件,整个擡上山,“这是参考自我在医院做物理治疗的拉环,直接复制过来。”那是铁网中的第一个健身器材。入口处是铁栏一个小洞,旁边有一个亭,一组台柜,挂着的告示板贴满主教山的剪报,和呼吁“小心安全”的告示,还有一个大型急救箱和一组储物柜,恰如接待处,只是那是山林接待处。围绕空地有15组健身组件,一个千秋,几组石凳和石台,外有一个大避雨亭,三个花圃,全由阿苏建造。如此完整的地方,名字简单直接-“晨运园地”。
音乐响起,一对中年男女在山林间跳起华尔滋,旁边传来“㗳、㗳、㗳”伴奏,几组老人在打羽毛球,阿苏满意地说:“我刻意留起中间空地活动。”十年建一乐园,这里是老人家的迪士尼,婆婆咯咯地笑:“有时我都想玩千秋,好玩嘛!但游乐场的小朋友不给我玩,这里可以!”
山上晨运园地 山脚新天地
一组至健身器材少花几个月时间建造,阿苏做完运动就做小工程。他扬扬手:“那个有穴位的是最受欢迎。上山身体好了,也爱上行山。有次我和家人去韩国行山,发现有个为长者而设的公园,就直接把健身器材复制,本来是用胶的,我改用铁块,一个一个铁粒钻上去。好多山友爱用,我便把它拆掉,由一个人使用到同时三个人用,他们爱边做边聊嘛!”
每一个组件都要用水泥固定,每天他的工作是:检查、维修、做运动、储水、放音乐,那都是他做三行而来的知识。老人反映身体渐难应付300级楼梯,却舍不得乐园。阿苏在90级楼梯之上的小平地,另建“迷你乐园”,俗称新天地。老人继续笑呵呵,见我访问便走过来说阿苏的好。
“其实我身体现在仍痛,只是我没有再想。我那天只是想在空气好的地方,做物理治疗。它却救回我。”阿苏没有宗教信仰,乐园有十字架,也有土地公。他自己只是一年两度简单地祭山神,“我不知道有没有神,但山在守护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