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鼠令｜袁国勇14个Q&A全文　警告病毒多一个突变　不阻恐成灾难

本港在一批来自荷兰的仓鼠中，发现有部分感染新冠病毒变种病毒株Delta，并陆续有到出售该批仓鼠的铜锣湾宠物店Little Boss的店员及顾客确诊，政府发出“杀鼠令”，要人道毁灭全批仓鼠及同店和货仓内其他宠物，引起争议。

港大微生物学系讲座教授袁国勇今日撰文，就1４个问题逐一解答。他特别指出，宠物店发现的病毒，多了一个名为“D427G”的特殊突变，不知道这种突变体的传播性或毒力，面对这多个未知因素，如果不尽快阻止这种变异病毒在社区传播，它可能会在香港、内地和海外蔓延，导致另一场灾难。

撮写报道：

袁国勇解构认同杀仓鼠令：Delta病毒多一突变　不阻恐成世界灾难

全文内容

2022年1月18日，渔农自然护理处宣布采取紧急行动，要将大约2,000仓鼠予以人道处理，以阻止可能经由仓鼠传播人类的Delta变种病毒扩散。仓鼠是很多人喜爱的宠物，我能够理解动物爱护者难过之情，但是为了防止疫情扩散，我和其他政府专家，包括梁卓伟教授和许树昌教授都赞同相关部门今次的艰难决定。我在下面解答一些有关仓鼠的疑问。

1/ 政府对民众的呼吁是什么？

政府呼吁，在12月22日或之后在香港任何地方购买仓鼠的人士需接受检测，另“强烈建议”市民交出12月22日或之后购买的仓鼠予渔护署人道处理。当局公布，宠物店 Little Boss 最近有两个入口批次都有病毒污染风险，分别是去年12月22日及1月7日由荷兰进口的仓鼠。

2/ 铜锣湾宠物店是什么情况，导致政府采取行动和发出呼吁？

截至 1 月19日，与宠物店有关的有3人染疫。宠物店女店员确诊变种新冠病毒Delta，感染源头不明，她没有到过大埔的仓库。另有一位曾访该店的女顾客染疫、其67岁丈夫17日入院，初步呈阳性，其后确诊。

渔护署署检测 Little Boss 125 个样本，其中11个仓鼠呈阳性，中转仓样本亦呈阳性，大埔仓库的环境样本呈阳性。 20日出现两例新型冠状病毒初步阳性案例，一名女子是Little Boss宠物店的顾客，另一人是旺角 I Love Rabbit宠物店的顾客，该店有出售仓鼠，同时元朗I Love Rabbit一个仓鼠笼样本呈阳性。 卫生防护中心传染病处主任张竹君医生表示，这显示动物传人的机率增加。

▼1.18渔护署人员在铜锣湾Little Boss销毁动物▼

3/ 有什么证据显示病毒是从仓鼠传染给人类？或有什么证据显示病毒是从仓鼠传到环境、再传到人类？

我们根据目前的证据链可以推断，病毒有很大的机会是从仓鼠跳到人类身上。但是取得直接的证据比较困难。

4/ 如果没有直接的证据，为什么说“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很有可能是仓鼠携带的病毒传播到人的身上”?

流行病学调查表明，大埔仓库的动物和环境样本呈阳性，宠物店的动物和环境样本特别是仓鼠的样本也呈阳性。

1. 在大埔仓库中检测到一个类似非本地的欧洲Delta变体，是在动物笼子中检测到的病毒，这表明病毒可能是通过仓鼠从荷兰进口，渔护署正在取样作进一步调查。

2. 铜锣湾宠物店内的环境样本和超过10%的仓鼠都检测到病毒。

3. 一名Little Boss宠物店的工作人员和一名宠物店的顾客被感染，他们从未去过该仓库。

4. 20日初步确诊的两例阳性案例，都与仓鼠有关。

因此，我们有理由怀疑有一千多仓鼠密集在一起的仓库是病毒源，病毒可以通过交叉感染扩大，并传播到宠物店和其他许多零售场所，在各处进一步扩大，并且传染到人类身上。

5/ 为什么被感染的仓鼠会对公共卫生构成巨大威胁？

仓鼠很容易被新冠病毒感染，发生动物之间病毒的传播和变异，牠们感染后会释出病毒，有可能传给人类。人和动物之间相互传播病毒的局面非常危险，因为在仓鼠互相交叉感染的过程中，可以有基因突变，引起毒力抗原或传播率的改变。

6/ 我们能否对仓鼠进行检测以发现感染，再将已经感染的仓鼠人道处理？

仓鼠被感染后未必立刻发病，也未必有明显的病征，但是会释放大量病毒，病毒量一般在7日或以后才会降至低水平。核酸检测和疫苗主要是针对人类的防疫手段，用在仓鼠身上作为防疫手段的经验很少。因此，我们无法不牺牲大埔仓库和零售店的进口仓鼠以确保安全，这样才有可能阻止这种可能经由仓鼠传播的Delta变种病毒的扩散。

▼1月19日，渔护署到Little Boss旺角分店人道毁灭小动物▼

7/ 你提到Delta 突变病毒，是什么回事？

宠物店发现的病毒，经过基因测序发现与去年12月捷克爆发的病毒基因序列最接近，但并不完全相同。宠物店分离的病毒多了一个名为“D427G”的特殊突变，而捷克的病毒上面没有检测到这突变，这显示宠物店发现的病毒可能是一个新的突变。 我们现在还不确定这个突变病毒是在仓鼠的体内产生后再传染给人，还是在人的体内产生。我们不知道这种突变体的传播性或毒力。面对这多个未知因素，如果不尽快阻止这种变异病毒在社区传播，它可能会在香港、内地和海外蔓延，导致另一场灾难。

因此，最安全的方法唯有是忍痛牺牲仓鼠，以阻止这种可能来自仓鼠的Delta病毒株的爆发。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由动物传人的可能性极大，而宠物店已出现第二代传播。

现在看来，这种Delta病毒有可能已经导致另一个传播链。

8/ 您提到的另一个传播链是什么?

卫生署卫生防护中心19日公布，新增16宗确诊，十多宗初步呈阳性个案。彩虹新清水湾道圣若瑟英文中学的一名17岁男生初步确诊感染L452R病毒株，有可能与Delta有关。但他未曾到过怀疑出现动物传人的宠物店Little Boss，亦没有饲养仓鼠，正追查感染源头。

9/ 我已经接种了两针疫苗，我是否还会被感染？

包括复必泰BioNTech和科兴Sinovac在内的Covid19疫苗对Delta变种病毒有效，但对Omicron的效用是偏低，虽然仍可以减少重症。

▼1月19日，渔护署到全港宠物店扑杀仓鼠▼

10/ 你在这几天一再提醒民众加紧打疫苗，这和仓鼠事件有什么关系？

香港有高达33%以上的人口和50%以上的老年人没有接种疫苗。如果Delta变体病毒传到社区，这些未接种疫苗的老人家的生命将会受到巨大威胁，可能会有超过1,000人被感染并死亡，这是一个我们不想见到的结果。

11/ 有些仓鼠主人建议将仓鼠送去检疫，这样可行吗？

对于已经染疫的动物，不能简单把牠们养在普通的笼子“隔离”。笼子需要有独立的空气循环系统，释出的空气需要经过无害处理，这些要求只有P3实验室可以做得到。根据严格规定，所有曾进入P3实验室的动物，必须在实验完成后进行人道处理。渔护署也没有足够的动物检疫设施、人力和测试能力。

12/ 有人说，通常受感染的仓鼠会在三至六日内发病，这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我是否可以把仓鼠留在家里观察三至六天。 如果牠们看来仍然健康的话，我就没必要把仓鼠交给政府？

仓鼠被感染后未必会有很明显的征状，但会产生大量的病毒。判断仓鼠是否感染需要专业的检测人员和仪器，不是一般人可以应付。看护感染的仓鼠对环境要求非常高，市民家中没有设置符合独立空气循环的宠物生活环境，没有办法把病毒和人隔离，这会增加染疫的风险。我们因此呼吁民众把在12月22日或之后购入的仓鼠，尽快交予渔护署，而家人应尽快进行核酸检测。

13/ 为什么政府要采取紧急行动？

我们需要紧急决定和采取行动以防止可能的传播，按照现有的信息，病毒已经开始在Little Boss、 在大埔的仓库和宠物店传播，其他许多宠物店都可能有传播风险，我们要和时间竞赛。时间不允许我们等候取得进一步的基因组信息才采取行动。因此，我们无法不牺牲大埔仓库和零售店的进口仓鼠，以保证社区安全，阻止经由仓鼠传播的Delta变种病毒扩散的可能。

让我们综合现在已知的事实：1. 曾经储存仓鼠的大埔仓库检测到病毒。2. 第一轮筛查中，10%以上的Little Boss宠物店仓鼠有病毒。3. 工作人员首先确诊，随即顾客确诊。4. 在仓鼠群组确诊的人员并没有去过仓库。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荷兰或香港的人把病毒传给了仓库里的仓鼠，然后被感染的仓鼠在宠物店交叉感染扩大了病毒量，并传到人类身上。

▼1.19“杀鼠令”下市民交仓鼠到新界南动物管理中心▼

14/ 仓鼠宠物主人的心理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你有什么话要跟他们说？

仓鼠也是生命，我完全能够理解市民痛心2千多只小生命的逝世。但是我们共同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情况，需要谦虚地学习如何应付。渔护署的兽医是专业的专家，可以就人道处理作出决定。他们曾经处理过1997年、2002年、2004年和2013年的H5N1和H7N9禽流感事件。希望大家理解，这是我们第一次处理宠物感染Delta变种病毒的问题，要求市民从家里把宠物交给政府处理。我也希望政府在处理这件事过程中，能多一些同理心，我们都在学习。

过去一周，港大的科学家，包括微生物学、病毒学和传染病学（陈福和医生）、公共卫生（梁卓伟教授和潘烈文教授）和中文大学呼吸系统科（许树昌教授）的专家从各自专业的角度向政府和公众提出有科学根据的意见。理工大学的萧杰恒博士进行相关基因组测序，并和我们分享结果。然而科学和医学不能解决爱心的问题，我们需要其他专业人士的帮助，如心理学家、辅导人员和丧亲辅导专家，帮助公众应对情感危机。科学家对这个刚在香港出现的Delta 突变病毒的致病性和传染性一无所知，正加倍努力研究找出答案，我们也需要社会的理解和支持。

儿童在他们失去仓鼠而伤痛的时候，家人除了多陪伴和解释外，亦应明白这次新冠病毒大流行是因为我们人类没有爱惜大自然，尊重野生动物的生存和栖息地，以致病毒进入人类，甚至是宠物，最后要牺牲这么多仓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