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双亡 智障老人画出死亡 将恐惧化为艺术
“我妈死咗,我爸死咗,连我都死埋,点算?边个帮我搞丧礼?”这是70岁的中度智障长者梁日洪经常挂在嘴边的忧虑。不少人以为弱智人士“唔识死”,但梁日洪却对死亡满有奇想,以往他以为死后会变僵尸,“死咗咪会好攰?要成日跳”,后来经画画导师及社工引导,开始思考死亡的实务问题,忧心没人帮他办丧礼、领死亡证,挥笔画下脑海中的丧礼及死后世界。而那些担心竟如此斑烂,为冷冰冰的殡仪馆添上不少色彩。
在万国殡仪馆一楼大堂,有一幅七彩壁画,画下有座纸牌装置摆设,全部出自70岁的梁日洪手笔。受访当天,日洪在画前断断续续解说,画中央的是一台大棺材,置于中央皆因棺材最重要,每个人死皆需一副棺材,旁边则是火炉与祭品,说得头头是道时,却突然望著记者问:“我考你,我几时过身?你知唔知呀?你揾个头脑谂下。”
“死咗咪会好攰?要成日跳”
日洪一向对死亡甚好奇,将好奇化成实体概念,则始于2014年的“爱不同艺术”课程。课程导师王建衡(王sir)带领5名30至70多岁的智障人士逛坟场、拣棺材,用图象讲解不同宗教的死后世界,藉艺术创作探讨死亡。王sir指日洪最热衷,初时问“死咗系咪会好攰?成日都要跳?”,后来问“我死,边个帮我搞丧礼?”、“边个帮我攞死亡证?”一道道问题,答完又问,问完再答。
王Sir分析,日洪其实担心无人出席他的丧礼,有次他画丧礼场上只有棺材,王Sir问为何没有人,日洪答“因为唔系开生日会”,后来他开始在画中增添一些院友的身影,又补了一些院舍姑娘脸孔,却始终没有家人,“佢对哥哥对佢嘅关心,系有疑问。”社工代为联络其兄,日洪画了一张圣诞咭寄给哥哥,哥哥之后来电,其实哥哥亦因精神问题入住院舍。
“我死咗,个个都要喊”
现居残疾院舍的日洪,受访前几天,撞巧有院友离世,问日洪有何感受,他只答“未开追思会”,将眼镜摘下又戴上,才缓缓吐出“有啲伤感”,却突然指著社工、导师说:“你要喊呀。我死咗,个个人都要喊。”他认为,死亡是伤心事,谈及父母亲离世,“佢合埋眼,鼻唞唔到气,条气断咗,讲唔到嘢。”至于感受?“阿妈生我,都无教我‘死’字点写。”
“爱不同艺术”高级艺术发展主任魏贝妮表示,老一辈认为谈死亡并不吉利,以为智障人士不会明白,又怕他们在灵堂上有奇怪举动,往往要他们避席,甚至向他们隐瞒家人过世事实,令智障人士感觉似被遗弃,或构成情绪问题。她强调智障人士应有平等机会认知生死,今次更尝试创作出有关死亡的艺术品。
画了近半年,日洪最近不再画死亡世界了,转而画喜欢的食物,魏贝妮指日洪藉画画抒发了对死亡的恐惧,虽然日洪仍然怕死,担心会变成鬼,不过他却会很平静说句:“人梗要死一次㖞!”
人一条生命之嘛,无两条嫁嘛,点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