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观音.影评】仿如一部电影化《金锁记》 完美演绎贪婪的可怕

撰文: 罗伟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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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马荣获4个大奖的《血观音》日前于香港上映,身兼“最佳剧情片”、“最角女主角”、“最佳女配角”以及“观众票选最佳影片”,自然引人注目。来到香港,《血观音》的隐喻和部分富台湾色彩的在地化表现,也许有香港人认为会成为对他们理解电影的阻碍,但其实完全无阻我们对《血观音》的体会。

上流社会的人往往比穷人可怕,《血观音》、《大佛普拉斯》都有这种讯息。

很多人会困惑为什么电影的角色会同时说普通话、台语、粤语与日文。要知日本曾占领台湾达50年之久,从1895年到1945年,都是台湾的日治时代,因此上一代的人会说日语不是甚么奇事。而当初移居到台湾的中国人中,以邻近的福建人居多,在慢慢的演变下发展成闽南语,亦即台语。而香港一直与台湾有贸易往来,加上8、90年代香港的流行文化有著领先地位,因此会说粤语亦属正常。所以,《血观音》在语言上呈现了一种文化上的乡土元素,对比起全戏均用台语的《大佛普拉斯》,《血观音》的语言在乡土以外更展示了台湾的历史背景与文化交汇的情况,亦见导演的细心。

在棠太太的“用心经营”下,两个女儿的身心都渐被扭曲,性格与她逐步同化。

活像电影版的《金锁记》 棠夫人与曹七巧如出一辙

而在这个文化交杂中,杨雅喆创造了一个上流社会的可怕故事。(没有一定金钱及地位很少人会学多种语言,特别是旧时代)相信很多人在看过《血观音》后,都会与笔者一样想起张爱玲的经典名著《金锁记》。棠家三母女在上流社会中周旋,其中棠太太培育女儿棠宁、棠真,利用她们为自己进行一些不洁勾档,同时控制她们的行为与思想,令她们的人格崩溃及造成缺憾。情况就如饱受厄运的曹七巧,把自己投射到儿女中,控制他们的行为、思想、婚姻,令长安、长白均不能找到幸福之余更成为另一个自己。《金锁记》运用黄金的枷锁这个意象表示七巧受到金钱所捆缚,连自己的个性、生命、乃至下一代都受金锁锁著。《血观音》中棠太太为金钱出卖灵魂,做尽各种丧尽天良的事,更要女儿更循自己的步伐。棠夫人常跟棠真及棠宁说:“我是为你好。”讽刺之余,亦显示她的心理状况也许是真的觉得自己的行为是为女儿好,虽然自私不过,但在扭曲的心灵中并不一定觉得自己错,就如七巧一样。

文淇把棠真演得入木三分,年纪轻轻演技好得令人咋舌。

棠宁、棠真仿如姜长安 文淇演绎惊人地好

另外,棠宁及棠真仿佛是长安的混合体,棠宁长年在母亲的淫威下,被逼做各种不情不愿的事,压根就是她的傀儡,不过棠宁不甘心,企图寻找自己的幸福。不论是协助正直的警长还是最后逃去,就如长安也曾经想摆脱母亲,与童世舫在一起。而棠真就更相像,受到Marco的二次伤害后心死,甘心活在棠太太的淫威下,最后身心也被棠太太同化,变成另一个恶毒的妇人。棠宁、棠真与长安都既不是一个反面或正面角色,而都是一种如宿命般的客观存在。她们极力争取自由与幸福,却不得要领。这种硬化的宿命观放诸今天的台湾或香港都很合适,年轻人努力但难以向上流动,资源被部分人长期霸占。《血观音》中的官商勾结,以地产敛财的情形,香港比台湾有过之而无不及吧!另外不得不说文淇这个“最佳女配角奖”真是得之无愧,把棠真的纯真、险恶、奸诈、嫉妒等多面向都演得滴水不漏,刚好刚满。很期待她的另一部入围作品《嘉年华》会有怎样的演绎。

孩子从小学会装上面具,只因家庭、社会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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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电影不约而同讽刺宗教

此外,台湾电影近来很喜欢影射宗教,《血观音》如是,《大佛普拉斯》如是,《报告老师!怪怪怪怪物!》如是,宗教本应导人向善,但太多人“斋口不斋心”,企图用宗教掩饰心中的恶毒,棠夫人日日拜佛,开口闭口“岁岁平安”,却是最可怕的人。宗教教义导人向善固然是好,但有时却被恶人利用。近年翁静晶屡揭和尚、尼姑诈骗就是最好例子。“血观音”这个物件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意像,观音像征神佛、美好、光明,但加上血就变得诡异、邪恶,作为电影名字改得相当出色,点题到位。

《大佛普拉斯》与《血观音》一样,具有浓厚的讽刺宗教意味。

因此,不需要担心《血观音》太台湾,太有当地特色。事实上台湾与香港面临的社会、政治问题相当类近。所以看的时候一样可以有共鸣,可以轻松理解。对比之下,另一金马大赢家《大佛普拉斯》就更接近台湾本地偏远地区的人所面对的情况,于香港而言更为犹隔一层,不过对于人心的可怖与心灵的厄困描写,两套戏都同样出色。不过对于由细到大看惯TVB勾心斗角剧的香港人来说,相信《血观音》易入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