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武汉.观察者|夹在北京和台北之间 学会了活在当下

撰文: 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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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疫情尚未算尾声的当下回望,当然可以用一句“病毒偷走了我们所有人的2020年”简单概括所有发生的事,但过去一年的真正困难之处在于,其实它并没有被偷走,反而带来许多实在又沉重的改变。
撰文:贾选凝

隔离.割裂

隔离是切断传染病毒的古老手段,割裂是被病毒洗礼过后的现代世界面目。

身份政治的威力苦涩而又不容分辩:对台湾来说,(大)陆人=危险(其实至今为止,台湾疾病管制署仍称COVID-19为“武汉肺炎”)。在对岸眼里,大陆全境都是疫区;而在此岸,武汉才是人间地狱。

去年6月中旬,北京“新发地市场”爆发第二波病毒感染,离京需要持核酸检测阴性证明,“北京人”感同身受了一下年初“武汉人”的待遇,病毒不分身份地域,只要感染,就一视同仁“被歧视”(这一点在去年12月初被感染的成都女生身上再次得到验证)。“他者”总被想像成是危险的。去年7月下旬,我去了一趟深圳,正值香港第二波疫情,香港朋友告诉我:“听说过去一段时间从内地输入两万多人,跨境司机都不用申报健康码。”而到了深圳,深圳朋友则说:“香港现在好可怕,深圳只要有病例,就是香港带过来的。”

图为2020年6月16日,一名与北京新发地市场有接触史的男子接受病毒检测。(资料图片/Getty Images)

现实.魔幻

台湾在去年7月下旬开放应届陆生毕业生入境,8月下旬开放所有境外学位生入境,但我到10月底才回台湾隔离。原因很简单:不想那么快回去。时移世易的吊诡在于,曾经渴望的回程变成看不到归期的远行,疫苗普及状况还未可知,回到台湾意味只能待在台湾。九个月过去,北京对我来说已经不是心理意义上的孤岛,但台湾却变成物理意义上的孤岛。往日生活被强行割裂之后再重启的困难之处在于:我已经无法确定大陆与台湾、墙内与墙外的两重世界,哪个才是我的“现实时空”。疫情带来的直观结果是,日常与例外、熟悉与陌生,乃至亲与疏的定义都被调转了。

无论如何,境外媒体诟病的“极端防控手段”在中国境内切断了病毒传播路径,大数据监控与大规模检测让人们重拾生活秩序。台湾认为对岸的疫情数字完全不可信,但大陆的后续几波疫情反复又确实很快得到控制。非黑即白的评断标准,在疫后世界显得尤其无力。

台湾在去年7月下旬开放应届陆生毕业生入境,8月下旬开放所有境外学位生入境。图为台湾逢甲夜市。(资料图片)

记忆.自由

去年6月,我在一篇给陆媒的文章写道:个体的生命力只有大于时代的安排,才能顺利应对封闭与停摆将持续延宕乃至反复的疫后世界。如今半年过去,我意识到保持那种生命力的方式,其实是重组记忆—选择性地去强化某些记忆:包括一切让人生起珍惜之心的人、事、物,而不要被那些令人窒息的偏见、撕裂与惨痛激发认知的偏颇和对世界的恨意。

去年2至3月,我在自己的日记文档上写了浩浩荡荡近三万字,但写完之后,我再也没有打开过。那段最初的滞留时光里所有的煎熬,后来形同一片空白,至暗记忆并不会消失,但我与它共存的方式是不再缠斗。

回到台北,阔别之后的陌生感迅速冰雪消融。(资料图片)

就像回到台北,阔别之后的陌生感迅速冰雪消融,我选择了回到这个“现实时空”,不是因为它更美好,而是因为经过了疫情,我更确定人应该及时去做完自己还想做的事。

另外一个改变是学会“生活在此时此地”。过去几年,我虽然住在台湾,但隔几个月就会回一次香港,就像很多人希望转换心情时会去旅行,让自己暂时抽离当下时空。如今,跨境自由移动成了奢望,从我选择回到台湾开始就知道,如今一切现实问题都只能“留在原地”一一解决,时空束缚令人失去了物理自由,也不得不更专注沉潜于当下。

做好眼前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关心所爱的人。

(节录)

贾选凝
台湾大学政治学系博士候选人
关注港台区域研究、比较政治、
政治社会学及文化研究

上文节录自第248期《香港01》周报(2021年1月11日)《夹在北京和台北中 我学会了“生活在此时此地”》系列。如欲阅读全文请按此试阅周报电子刊,浏览更多深度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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