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内地推动日常生活现代化 强制垃圾分类“逼疯”上海人?
《上海市生活垃圾管理条例》制定得有多巨细无遗呢?官媒《人民日报(海外版)》旗下公众号“侠客岛”特意制作了趣味问答:“那尿不湿是干是湿?粽子和粽子叶如何明断?包着狗屎的报纸怎么处理?一切食物残渣都是湿垃圾吗?”
对照《条例》规定,水产固然是“湿”,其外壳却被归类为“干”;食材废料属“湿”,而粽子叶、粟米叶则又归作“干”;虽然猪骨和鸡骨都是骨,但原来鸡骨为“湿”,大块猪骨却是“干”;包狗屎的报纸也分为两部份,报纸是“可回收垃圾”,内藏的狗屎却须分隔出来,划入“干垃圾”之列。
自愿垃圾分类,实行多年成效不彰
上海的垃圾分类已推行多年,《条例》的步伐只是大了一些,但绝不是忽然从天而降,杀市民一个措手不及,刻意“逼疯”上海人。
2018年,上海垃圾房安装了垃圾处置器,帮助完成湿垃圾源头减量的任务。同年9月,上海又推出垃圾回收互联网平台,居民只要在家中使用手机程式,便可让社会回收人员上门回收废品。科技令生活更便捷,市民才会有更大动力配合垃圾分类回收。另外,上海设有奖励机制,市民可藉垃圾分类换取积分,兑换生活用品,又或直接折现为金钱。
由此可见,上海立法强制垃圾分类前,早已从科技和制度设计入手,让市民有心理预期和适应阶段,如此大费周章,正是为了源头减废。侠客岛指出,上海12天产生的生活垃圾足以堆满一座东方明珠,23天则能堆满一座环球金融中心。为了清扫、运输、处理生活垃圾,全国每年耗资千亿元以上的财政资金。
上海市政府所在的黄浦区为例,2018年常住人口约66万,用于环境卫生的公共财政支出为15亿元,折合每年人均2300元。
可惜的是,垃圾分类讨论已久,但成效有限。早于2000年,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杭州、南京、厦门和桂林共八座城市被选为“生活垃圾分类收集试点”。2014年有报道指,杭州将垃圾分有害垃圾、可回收垃圾、厨房垃圾和其他垃圾四类,设四色垃圾桶,并免费提供可分解厨余垃圾袋,但是居民缺乏环保意识,以厨余垃圾袋装其他垃圾,扔垃圾时哪个回收桶近就扔哪个,分类形同虚设。部份小区想推“实名制”(登记姓名)却遭居民强力抵制。
其实要做好垃圾分类,不能只依靠基础建设,同时也要提升行政效率,才可以建立完整机制。可是内地政府过去的表现却令人失望,即使名义上有垃圾分类制度,内地90%以上可回收废弃物都被送到发电厂烧掉,或送到垃圾掩埋场埋掉;以建筑垃圾为例,每年逾15亿吨垃圾,仅回收几千吨。是次上海大刀阔斧实施《条例》,表明要将“自愿”改为“强制”,要改变的对象不只是民众,政府自身都被倒逼出政治能量,改善现行跟进机制。
就强制垃圾分类,上海已部署好相应设施,针对“湿垃圾”作资源化处理,例如餐厨和厨余垃圾,经处理后可转化为富含有机物质的营养土,至于“可回收垃圾”如废纸箱,顾名思义可循环再用,转废为能。最理想的状况是,强制分类后连带“干垃圾”数量也大大减少,即使仍要大批送入焚烧发电厂和掩埋场,经济负担和环境污染隐患却将大大减轻。
提升国民质素,从厕所革命到垃圾革命
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经济发展突飞猛进,一整代人在滚滚历史洪流中把握机遇,创出新天地。然而,近年官民各界都反思“唯GDP论”的害处,环境保护、医疗教育及司法公义都颇受影响,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未获满足,生活品质未有随国力节节上升。
有见及此,内地政府提出着重GDP的“品质”,提升民众的“获得感”,改善生活环境,令改革开放红利可以惠及社会各阶层。
正是在此大框架下,上海作为中国的经济重镇,冀能发挥示范作用。中国的“现代化”不止于浦东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也不限于四通八达的高速铁路网络,真正的“现代化”应该体现在日常细节,见诸于生活各层面,包括如何处理先进城市的副产品:垃圾分类。常言道,要看一个国家的质素,就应该看看那个国家的厕所。如何处理垃圾,也能反映文明水平。故此内地政府继“厕所革命”后再献新猷,推行“垃圾革命”。
由工厂生产到消费文化,中国都是现代化的“后进者”,这一点在“垃圾革命”也不例外,官方推行手法和目标都有先例可循,以期发挥“后发优势”。
对于强制分类垃圾,上海市民一时适应不来,抱怨分类太麻烦及花时间。不过,政策制定要以长远计,每当引入新的生活模式,难免会有磨合期,但只要接下来逐步解决小问题,两三年后就可以提升生活环境,养成公民品德,向世界展示中国人民“仓廪实知礼节”一面。
作为中国垃圾分类的“导师”之一,日本就是个好例子。据内地“人文经济学会”介绍,日本经济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步入先进国家水平,垃圾分类也始于此时,最早只有可燃和不可燃之分。随着环保和回收观念兴起,垃圾分类变得格外精细,国民也随之学习和适应,同一件垃圾的不同部份都要区分:塑胶瓶盖和塑胶纸属于一类,瓶身却属于另一分类。香烟盒外包是塑胶,盒子是纸,铝箔却是金属,这三样东西也要分类,再投到指定的垃圾袋。
垃圾分类是为了改善“生活品质”,更是为了训练“国民质素”。日本的垃圾分类遵循严格时限,若错过指定日期,国民只能将垃圾存放家中,留待下一个收集日投放。因此日本家庭养成习惯,通常有个小空间,专门用来储存垃圾。据媒体报道,日本横滨的垃圾分类手册长达27页,内含518项条款。不要说外国留学生,就连日本家庭主妇,也要经常参看手册,以免弄错。
有论者认为中国人民的质素还有待改进,目前出门在外也可能因随地便溺而出丑人前,如果强推垃圾分类,似乎并不可行。这种论点除了带有歧视而绝不可取,也忽略施行地点是一线城市上海。市民“衣食足而知荣辱”,公民质素有别农村小镇。况且从日本经验可知,公民质素是个“有鸡先”抑或“有蛋先”的问题,垃圾分类骤然间可能令人觉得难以适从,但只要实际上可行可操作,配合奖惩机制和教育宣传,公民质素是可以“训练”出来的。
港府乏政治魄力,蓝废纸黄铝罐啡胶樽原地踏步
平心而论,如果上海可以在分类方法一项,再循步渐进一些,如日本般不求一蹴而就,慢慢增加分类的细项,提升辨别垃圾性质的要求,市民的回响可能更正面,毋须上海市废弃物管理处刻意想办法,推销“简明”口诀:“可回收物记材质—玻、金、塑、纸、衣;有害垃圾记口诀—药(要)油(有)电灯;湿垃圾记原则—易腐烂、易粉碎;其余都是干垃圾!”可是这一场“垃圾革命”依然是瑕不掩瑜,总胜过绕起双手甚么也不做。
回顾香港的垃圾分类之路,多年来仍止于“蓝废纸、黄铝罐、啡胶樽”的旧机制,自愿分类回收未能收得成果,政策拟定亦未能跟得上时代步伐,致使相关领域停滞不前。与内地各大一线城市相似,港府也期望将宝贵的公共财政资源投入其他民生领域,而不是用来处理垃圾废物,费尽心思去发掘额外的堆填和焚化效能。不过港府却缺乏相应的政治魄力,收拾好城市发展的烂摊子,将良好生活环境交到下一代手里。
相较于上海,香港推行环保政策不仅面临立法上的缺失,科技运用上亦落后于人,模式上也缺乏经济诱因鼓励市民参与。多方面的落后,只能说明政府犹疑不决。改变市民的生活习惯与模式,教育必不可少,但考虑到其收效甚缓,以及可控性不强,香港政府必须更积极立法规管,并辅以科技、经济方面的奖励,让香港成为一个更环保的城市。
上海推行强制垃圾分类,虽然最终效果有待观察,但至少开创先例,香港社会上下应从中取长补短,思考如何解决垃圾问题。
垃圾分类是为了改善生活质素,更是为了训练国民质素。由环保团体扮演的垃圾分类人偶在公园和孩子互动,宣传垃圾分类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