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死的人.下】社工指社区缺晚期病患支援 患者护理规划不足

撰文: 罗嘉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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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首林郑月娥竞选政纲提到让临终病人在他们熟悉的居所环境离世(dying in place),晚期癌症患者刘瑞祥现居家中,起居饮食全靠自己一手打理,他却深知一旦身况情况转差,恐怕就要入院,没可能在熟悉居所离世。有社工指现时对晚期病患者极缺乏社区支援,医疗方面的援助尤其少。立法会议员则指出,现时公众对“预设医疗指示”的认知仍然甚微,未有做好日后的护理规划。

【等死的人.上】七旬晚期癌症翁变卖书法作品 盼死前还清欠债

75岁的晚期癌症病人刘瑞祥,于街头摆卖书法作品,欲早日还清欠债,被社工黄子恩的朋友见到了。黄子恩得悉后施以援手,她相信这样的晚期病患者属冰山一角,“他们很多不到公园,不想烦到别人,不懂找人帮手,自己收埋自己”,中心的资源与人手有限,很难做到全面外展,找出有需要人士。

刘瑞祥一个人居于公屋单位,邻舍之间亦只是点头之交,难以了解他日常身体变化或不适,黄子恩担心他随时“死了亦无人知”,现时刘伯家中安装了平安钟,作紧急求助。她又指出,刘伯覆诊见医生,每每只有约五分钟,而且几乎每次覆诊亦由不同的医生处理,部分长者记忆力差、表达能力较弱,未必能够在覆诊的短短几分钟讲清楚身体现况,或影响医生判断,加上很多晚期癌症病人均行动不便或眼蒙耳聋,所以陪诊服务非常重要。

社工黄子恩表示,难以找出活在社区的晚期患者及提供相应支援。(邓倩萤摄)

长者不懂上网领资讯

很多人以为综援受助人就已得到全面保障,黄子恩指出,综援人士只得到基本保障金,保障部职员不会理会受助人额外医疗需要,“保障部很多职员是做会计工作的,他们未必是社工。”她又指刘瑞祥接受药费资助,理应向保障部申报,但他家中没有电脑和WiFi、手机不能上网,多次致电保障部亦无法接通,难以联络到保障部职员。

刘伯没钱买抗癌药,起初获转介至医务社工寻求援助,医务社工曾介绍他自行到地区服务中心,亦有找机构提供药物援助。黄子恩认为,医务社工未充分做好桥梁角色,“不少老友记不懂上网,但很多资助(申请)都靠网上填写,长者无法掌握到充足资讯。”因此,她帮刘伯申请轮候了各项家居照顾服务,例如陪诊、送饭、家居清洁等。

根据政府统计处数据,全港约有54万名长者,以观塘区的长者人数最多,达到5.3万人。位于观塘区的香港基督教服务处乐晖长者地区中心,其社工陈文瑶认为,晚期患者得到的支援视乎该长者有联系社区中心,否则要依赖义工、邻舍通报,而现时对晚期患者的支援并不足够,患者在社区生活,护理上的缺乏支援。

长者要在社区安老已经并非易事,晚期病的年老患者要在社区生活就更加不易。(资料图片/陈焯𪸩摄)

倡增晚期癌症患者援助

针对晚期癌症患者,香港防癌会总干事梁小云表示,晚期癌症药费高昂,但可助病人延续生命,有质素地生活下去,因此部分晚期患者只有三至五个月命,但有患者却可活五年。而机构提供“慈善爱心病床”、药物资助及癌症家庭支援计划,在2018年,这三项服务共惠及约1,000名晚期患者,当中以“爱心病床”的需求最大。

梁小云解释,因为晚期病人到最后阶段,病情时好时坏,往往紧急入院,随后不久又要出院,对于患者及其家人均非常折腾,所以机构提供“爱心病床”,让患者在最后二至四星期,可安心享用24小时的医护照顾服务,“如果患者最后走得舒服,其家人亦较易释怀,减少内疚。”

根据卫生防护中心数字,2017年临时数字有45,883宗死亡个案,恶性肿瘤是“头号杀手”,其次是肺炎和心脏病。梁小云相信,每年有约3万宗癌症新症,随着人口老化,癌症及晚期癌症患者人数均将进一步上升。梁小云认为,政府应增拨资源,增加对晚期癌症病人的援助。

“预设医疗指示”亟待普及

立法会议员张超雄认为,政府不但对临终患者的家属支援少,现时晚期病人的选择也不足够。对于预先护理规划,使用“预设医疗指示”属于其中一个可行的方法,在患者尚有能力之时,就将来失去能力时的护理或治疗作出正规的声明,但大众对“预设医疗指示”的认知极低,现时病人若想在清醒时预先定明“预设医疗指示”,需找私家医生及律师签署核实,花费约4,000元。

另一方面,他指业界就晚期病患者的预设医疗指示有不同的处理方法。例如医院管理局采用临床伦理指引,但《消防条例》(第95章)则指救护人员应协助病人苏醒或维持生命,往往减低了长者获得具质素的离世安排。

张超雄认为,每个人对自己人生最后阶段的治疗方式,均应该有选择权,但现时的手续并不友善。即使特首林郑月娥的竞选政纲曾经提过,要加强善终服务,研究修订相关法规,令临终病人可以更易选择在他们熟悉的居所环境离世(dying in place),但张超雄指现时政府并未有推动这方面的讨论,未改善善终服务,亦未增加援助晚期患者及其家属。

(资料图片/陈焯𪸩摄)

死亡质素远逊台日韩星

2015年,《经济学人》分析全球80个国家和地区的善终及医疗保健环境、人力资源、服务承担力等方面,评估“死亡质素指数”(Quality of Death Index),显示本港排名第22位,远远落后于排名第六的台湾,也低于日本、南韩及新加坡等地。

香港老年学会会长、老人科医生梁万福认为,港人在治疗选择方面受限制及支援服务不足,直接造成死亡质素偏低。他指出,现时九成死亡个案在医院发生,基于资源上的考虑,公院医生到各区上门证实死亡的成本太高,社会观念需要大改变,料短期内难以将在家离世普及化,反可先推动长居安老院的长者在院舍中离世。

但根据《死因裁判官条例》(第504章),若长者于安老院舍逝世,院舍照顾服务的营运者,需要就此向死因裁判官报告,亦可能需要安排验尸和展开死因研究,这些法例规定或令安老院舍营运者倾向将临终长者送入医院。但梁万福认为,此条例用以保障院友安全,但他建议在受认可的院舍中离世的院友不需被验尸及作死因研究。

梁万福曾经撰文,呼吁给予晚年照顾计划自决权,让长者有尊严及选择地离开。文中提及,在多年从事医疗服务的接触之中,当长者患有严重的末期病患时,其家人往往第一时间跑来找医生,商量的并不是治疗方案,而是告知医生无论如何不可告诉患者已身患绝症及将会死亡,反映绝大部分人对死亡恐惧,且对死亡甚为忌讳。

现时长者面对时期疾病,大致分为脑部及严重退化性疾病、末期器官性疾病、末期癌症。第一类患者一般不能自决,晚期时需不断进出医院,家人甚为劳累,最好能够及早制定晚期照顾方案;第二类有较长的慢性疾病时间,具有自决能力,应尽早告知病况,让他们做决定;第三类患者有较多生理、心理上的需要,要有专门的治疗及辅导。

上文节录自第125期《香港01》周报(2018年8月20日)《晚期病患乏社区支援 善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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