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中九子案】“民主不怕催泪” 邵家臻细谈伞运:爱过焉能忘记
“民主不怕催泪,香港从此不一样。”雨伞运动期间担任大台咪手的邵家臻,4年多前创作的一句标语,想不到一语成谶,今日“占中九子案”判决后,他的命运可能从此改写。
作为占中九子之一、社福界立法会议员,邵家臻进行专访时并没有太多的愤慨,反而表现出更多的牵挂与包容。回想雨伞运动中其中一块缺口--“占中10死士”中有人未占领先退出,他说,“最紧要系大家一齐上车嘅时候系一心一意,……我只系比较好彩可以坐到终点,仲有几日就真系终点啦,判决都系终点啦,如果要坐监都系终点啦。”
他最不放心的是他的母亲。最近一个月,倾谈时对方都没回应,“唔出声即系有啲信息啦”。邵家臻猜想,母亲一定比他更疑惑,“个仔无做坏事,点解会咁样呢?”不过回望那场79日的运动,他依然不感后悔;他亦相信,当日投身运动的人,今日或“潜藏”了起来,但总有一天又会“被点燃返出来”。
“民主不怕催泪,香港从此不一样”,占领大台咪手邵家臻4年多前作的一句标语,想不到一语成谶,“香港从此不一样、邵家臻从此不一样、好多香港人从此不一样、怀疑香港政府都从此不一样”。占领过后的寒冬期,令邵家臻失去了以往的笑容,眉头常皱起来,挤出两、三条皱纹,成了漫画家尊子绘画他样子的象征,“当时千斤重,后来千斤虑”,邵家臻坦言裁决结果怎样也好,都会以一个句号作结。
2014年12月,24名参与伞运人士前往中区警署自首,其后于2016及2017年预约拘捕,再到去年进行耹讯。邵家臻形容一路走来好像挂著“啷啷”行走,“行到边都有个啷啷跟住你,个啷啷唔系好好受”。邵家臻称,媒体最常问他“今次系最后一次行7.1(游行)、今次系最后一次行1月1日(游行)”,“成日提住我咩都系最后一次”,令他亦不时提醒自己。
即将面临裁决,家人、爱人、同事的去留、议会工作及自己的身体状况一直围绕在他脑海,对于或被判入狱,他内心更是矛盾纠结,“有时一早起身,觉得天大地大,坐就坐啦;一时又觉得香港嘅法治可信可靠,法理上都应该甩得到,但一阵又觉得实坐梗”。
聆讯期间,邵家臻母亲偷偷在一个下午到法庭,他知道母亲希望了解自己在庭上的情况。每个星期他都会与母亲饮茶谈天,母亲平常会向他说:“唔好搞咁多嘢啦”、“共产党斗唔过呀”,不过最近一个月,母亲却突然沉默起来,“唔出声即系有啲信息啦”。邵家臻慨叹道,信息或是“予欲无言,无语问苍天,个仔无做坏事,点解会咁样呢?”
裁决前的准备如考高考 总觉得准备不足
在裁决前有否作准备?邵家臻形容如同考A-Level(高考)一样,“准备到𠮶朝,都觉得仲有好多嘢未预备晒,仲有啲嘢未识”,他直言“无野叫做预备晒,直至发生”。邵家臻称,其实自己已看了社民连副主席黄浩铭撰写的“监趸手册”、向囚友征询意见、自己看书了解,亦问过惩教署退休职员,但即使做了多重准备,“一日未考都唔知自己预备得够唔够”。邵家臻称,自己起初准备“舒特拉的名单”想在狱中细阅书籍,但后来觉得监狱是一个特别的世界,想多与囚友谈天,不过后来他又认为“谂咁多嘢做咩呀,入到去随遇而安,仲咁多任务畀自己,仲咁高姿态就更难适应”。他记得囚友向他分享的心得,“入到去就系nobody(甚么都不是),入到去就系低调生活,岁月静好、唔好数日子、唔好睇时间、咁样会容易过啲”。
裁决前,邵家臻更特意去做身体检查,怎料发现胆固醇过高、糖尿过高而影响眼睛,需要接受打眼底针疗程,每个月打一针,一共打三针。他得知若要入狱的话,首要是举手看医生,向医生说明现时身体情况,不过到底能否以私家医院的药治疗,会否让他打眼底针,一切他只抱观望态度。
担任议员的第一年是“行在刀锋上”
由2013年参与筹备占领运动,14年的雨伞运动成为大台咪手,其后在2016年参选立法会晋身议会。忆起立法会的宣誓风波,前立法会议员梁颂恒和游蕙祯拿著标语走到宣誓台,“我系新仔凳都未坐暖,佢地有行动,我应该出去支援定唔支援?”,“佢地行番入议会时,我应该陪同定唔陪同好呢?”脑海浮现大大小小的难题,“呢啲问题对我嚟讲系新嘢,当我谂完嘅时候,件事已经发生”。
邵家臻记得事件在网上随即引起极大回响,“𠮶时真系不知所措,望住网民咁多意见,总觉得系动𫐄得咎”。总结第一年议员生涯,他以五个字形容,“行在刀锋上”。至今已经踏入第3年,邵家臻开始掌握工作节奏,处理议题开始得心应手,带头反对提高长者综援年龄,并获跨党派议员支持,通过搁置方案的无约束力议案,“我觉得综援改革议题宜家至系啱啱重燃”,可惜现在或要离长者综缓及囚权议题而去,令他最揪心。
从不怪责退出的“占中十死士”:最紧要大家上车时一心一意
访问当日的办公室,仍存有他占领期间的一点一滴。占领开始前他与其他占领人士各买了一个水壶回来,自9月起一起藏在背包内,这个水壶原来是用来小便。邵家臻称担心当时未宣布占领就会被捕,“拉咗唔知要去边到,可能会羁留,我哋就话男仔带住条大毛巾保暖,用嚟遮住小便”。他直言是“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不过最终没有使用,但就将之一直保存在办公室的角落。
一路回望,邵家臻早在2013年4月已是“占中十死士”之一,当时有部分人在占领仍未开始时就决定退出。他从未有责备对方,“大家真心诚意咁上车,基于不同理由、不同因由要在不同站落车”,“我只系比较好彩可以坐到终点,仲有几日就真系终点啦,判决都系终点啦,如果要坐监都系终点啦”。他强调有些人可能因家人、经济理由要落车,但“最紧要系大家一齐上车嘅时候系一心一意”。
“爱过又焉能忘记,忘记了又焉能再爱”
雨伞运动在低潮下清场,邵家臻认为令到人心散乱,令人变得犬儒是运动后的群众反应,历史屡见不鲜,“有啲嘢发生咗就发生咗,可能某个时空、历史巧合下又会点著番啲人出黎”。他娓娓道出了一句话“爱过又焉能忘记,忘记了又焉能再爱”,直言社运会引起庞大激情,曾到占领区的人不能忘记,“只不过潜藏咗喺边到,潜藏咗有几深,潜藏咗几耐先会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