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月专访．一】林强：假如没有遇到侯孝贤 我就回去卖猪脚
台湾独立／另类音乐在 1980 年代末期正式兴起。我们看见除了在风格、制作及销售上的变革，作品语言常有别于主流的“国语”，许多歌手演唱起自己的母语，回归到自己成长的土地上，所催生出的“新台语歌运动”与“客语流行音乐”，林强与林生祥都是其中相当重要的开拓者，至今仍活跃于乐坛。然而，新一代的创作者，虽然受到前辈的影响，但在语言的使用上却又更为自由，没有包袱，就如浅堤乐团。今年《台湾月》以“混台湾”为题，把影像混声音、传统混现代、老声音混新音乐带来香港，扭耳仔特邀台湾作者王信权，趁此机会走访了其中三个演出单位：林强、林生祥和浅堤乐团。
林强的电音配乐艺术
10 月 4 日，上午是导演赵德胤在中影文化城的新片开镜仪式，刚从那赶来台北孔庙的林强，双手染有线香上的红色颜料。最近 10 年，林强开始学习“儒释道”思想，所以才跟我们相约此地，他认真地说：“我等一下要去跟孔子行三鞠躬。”
林强是台湾知名的电影配乐家，现年 54 岁，跟赵德胤是第三次合作。2016 年，他以纪录片《翡翠之城》拿下当年金马奖的“最佳原创电影音乐”，那是他人生第五座金马奖。
“我看得很清楚，一路上的成长，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运气。”林强却是这么看过去的成就，或是说逃避自己的过去。
90 年代初期，林强以歌手身份出道，首张专辑《向前走》的同名歌曲红遍全台大街小巷，大卖 40 多万张，当年引发一波“新台语歌运动”，随后发行的《春风少年兄》，同样获得商业成功，甚至主演了侯孝贤的电影《戏梦人生》。
“那时候没有什么了不起，你如果在那个年代，也可以让大家每天都知道。因为媒体就那些，也没有互联网。”林强平淡看待当年的成绩，他认为作品内容刚好搭上台湾经济奇迹的尾声，“当时也是觉得运气很好，那时候台语歌能够卖钱的就是叶启田、陈一郎，江湖味道的台语歌。”但是，第三张专辑《娱乐世界》却叫好不叫座，总销售数字不到以往的十分之一，甚至与唱片公司发生意见上的冲突。
“你得要舍弃一些东西。”林强花了几年的时间，走出歌星的光环，从事电影配乐工作，自称是“乐工”，至今创作 30 多部作品。他回忆做电影配乐的动机是爱看电影，“我平常没事就爱看电影。高中时，我如果翘课一定就是去二轮戏院看电影。”海军退役之后，从彰化北上的第一个工作就是在 MTV——一种兴起于台湾 80 年代的影音包厢——每天看电影看了半年。
首部的电影配乐《南国再见南国》由侯孝贤所执导，林强也出演了里面黑社会的角色。两人因为《戏梦人生》的关系，而结下师徒情谊。他发现侯孝贤虽然是大导演，但每天搭大众运输工具通勤，“他很早告诉我说：‘如果你想要追求艺术的境界，你总是要选一样。’”
1997 年，林强又受到“台湾电音教父”DJ @llen 的影响接触电子音乐，当时心情好像挖到宝似的兴奋，那阵子他都在当 DJ 打碟，更成为台湾电子音乐创作的先驱之一。他如此形容电子音乐：“自由、梦幻、科幻，不在现实里面。”《千禧曼波》配乐即是林强融合台湾味道与电子音乐的成果；《聂隐娘》则又加入了中国民族音乐的元素。
除了侯孝贤的电影，林强也曾帮当时尚未成名的贾樟柯与赵德胤做电影配乐。我们访问的前夕，他再以毕赣所执导的《地球最后的夜晚》入围金马奖，两人透过友人牵线认识，他说：“他就寄了毕赣的早期作品，我看了觉得不错，所以就跟他合作《路边野餐》。”他也建议新生代的电子音乐创作人多朝向国外发展，走向商业并非是唯一的出路。
我们最后问：“假如没有遇到侯孝贤，现在会做什么？”
“回去卖猪脚吧？”还蛮喜欢现在状态的林强的回说，“我跟我爸妈说：‘我如果在台北做不出什么音乐或电影的工作，我就回去卖猪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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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王信权 编辑：廖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