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聚不一定在香港 港爸毅然到深圳定居:为了家庭必须有人作牺牲
待在珠海的健康驿站里,小宇仍在为香港的疫情环境担忧。“不知道谁感染了,谁没感染”,上班族还得去工作,地铁上还是那么多人,办公室里你不知道同事有没有被感染,“大家的心理压力都很大,自己感染还好一些,就怕传染给家里的老人小孩”。
根据3月4日公布数据,截至当日零时,香港新增52523例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过去24小时再有136名确诊患者离世。2022年1月8日,陈明浩从香港回到深圳,大学毕业后,陈明浩一直在香港工作,这次过关,是2020年初深港封关后,他第二次回家。同一天,程斯颖与丈夫带著1岁的孩子,也从深圳湾过关回到深圳。三人没有预约到深圳的健康驿站,过关后等到半夜,终于被分配到大鹏一家酒店隔离。
1月13日,小宇从深圳回到香港,他在深圳工作一年多,因为两地封关,回港的次数屈指可数。临近春节,无论是回深,还是返港 ,陈明浩、程斯颖、小宇通关时皆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当时来来往往的深港人流,没有人能预想到,春节后爆发的这场疫情,将再一次改变许多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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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诊人数几何式上涨,在港感染者“只能自救”
回到香港后最初的十多天里,小宇和家人的生活一切入常。大年初一,大家还像往年一样走亲访友,情况从正月初三开始出现转折,香港新冠感染人数开始几何式上升。很快,香港政府发布了新的防疫政策,夜间餐馆的堂食取消,私人聚会仅限两个家庭,聚会人数也有限定,否则将面临罚款。香港一名男子确诊后,由于接载确诊者的的士服务尚未启用,他搭乘一辆坐满乘客的巴士回家。从正月初三到正月十七离港,这段日子对小宇来说甚是难熬。他的一位朋友,在家里用自测包检出阳性之后,打电话给“居安抗疫”热线,热线告知他医疗系统已无接待能力,建议他待在家自我隔离。
与内地的居家隔离不同,香港的居家隔离缺少有力监管,也没有配套的上门便民服务,“这种隔离就看感染者的自律性,很多人是没有自律性的”。陈明浩有两名相熟的同事,春节后感染了新冠,同样也只能居家隔离,隔离期间,“居安抗疫”热线给到的健康指引并不多,比如自我体温检测,如果隔离者有些不舒服,有低烧疼痛症状,热线会建议买一些止痛药。陈明浩的妻子赵琳认识一个香港朋友,家人中孩子和大人都感染上新冠,所幸都属于无症状感染者,现在一家人自己准备了一些药物,找内地朋友寄了些连花清瘟胶囊,开始自觉地居家隔离,“用他们的话说,等政府是等不了的,都是在自救”。而在香港医院里,患者人满为患,病床一直排到了室外空间,前段日子气温降到10度以下,很多确诊的老人只能躺在帐篷里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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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珠海的健康驿站里,小宇仍在为香港的疫情环境担忧,“不知道谁感染了,谁没感染”,上班族还得去工作,地铁上还是那么多人,办公室里你不知道同事有没有被感染,“大家的心理压力都很大,自己感染还好一些,就怕传染给家里的老人小孩”。小宇在香港本地的电视台也看到一个新闻,一名男性确诊新冠后,医院已无空余床位接收,建议他回家隔离。这名男性走出医院后,由于接载确诊者的的士服务尚未启用,他搭乘一辆坐满乘客的巴士回家。况且香港的居住面积普遍狭小,很多家庭是几个人生活在一个房间里,很多公寓用的还是公共洗手间,根本没有条件自我隔离。小宇的朋友在隔离期间,还与家人住在一起,家人每天外出上班,“这样的话,传播的风险就大大增加了”。陈明浩小叔常居香港,春节期间小叔拜访过一位亲戚,不料几天后亲戚感染新冠,小叔一家也成为密接者,“家庭感染,交叉感染的机率还是有蛮大的”,万幸的是,几轮核酸测下来,一家人都没有感染病毒。
疫情下的香港日常:确诊、菜价、房贷……
陈明浩工作的食品公司,在香港当地也做蔬菜进口业务。他从同事口中了解到,菜价相较春节后最疯狂的阶段,已经有所回落,但依然较贵。小宇在港期间曾到市场买过一次蔬菜,一小把香菜,一小把菜心,需要160元。在陈明浩的公司里,大约有3成同事已经感染,处于居家隔离状态。这给公司运营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剩下的同事现在经常加班”。去年年底, 陈明浩向工作5年的香港公司提出辞呈。按照与上司的约定,春节后他再回公司,用两个多月的时间做好交接,便可离开。按照春节前的计划,他2月13日便要回到香港,过年团聚时,父母背著陈明浩,建议儿媳把态度放得再强硬一些,不能让儿子再回香港冒风险。在家人的坚持下,陈明浩跟公司争取到了远程办公的机会。陈明浩的父母原本在香港工作多年,2019年底疫情爆发以后,父母服务的公司经营每况愈下最终倒闭,两人早已回到深圳生活。
程斯颖的公公在香港贷款买了一层楼放租。春节后受疫情影响,好几间房屋租不出去,面临著不小的房贷压力,“租金根本抵不了贷款”。最近几天,程斯颖公公婆婆在香港,也动了回深圳生活的念头。如今,从香港回到深圳并不容易,健康驿站预约就是个难题。春节后,由于过关人数太多,边检部门更新了过关规则,必须预约到深圳的健康驿站,才有通关资格。
正月初五,小宇开始在小程序上预约回深圳后隔离的健康驿站,连续十来天他都未能抢到名额,预约的人太多了。幸运的是,看到港珠澳大桥跨境巴士开通的消息后,小宇第一时间上网,抢到了跨境巴士车票,“第二天再登录查看时,此后一个月的车票已被悉数抢空”。2月27日,小宇在健康驿站房间线上预约系统里发现,最近一周,小程序放出的预约名额在逐渐减少,尤其3月5日,房间预约名额一下子降到10个,前一天的预约名额还是500个,“不知道这是不是封关的信号”。
回到深圳
在工作地的选择上,陈明浩也经历过一个漫长的抉择期,大概在2021年6月,他才下定决心,辞去香港的工作回深圳定居。陈明浩与妻子赵琳2018年结婚,2019年11月孩子出生。妻子赵琳带著孩子生活在深圳,过去两年,陈明浩一年只能回家一次,儿子的两个生日他都错过了。究竟是留在香港工作,还是回到深圳寻找职业机会,这个问题从2020年初夫妻俩便开始讨论。因为长期分离,且在工作地问题上争执不下,两人之间的争吵愈加频繁,赵琳提过好几次离婚,希望他在工作与家庭之间做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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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公婆在深圳帮忙照顾孩子,很多时候赵琳依然感到无助,孩子6个月时,打完十三价肺炎疫苗后,后半夜开始发烧,其实这是注射疫苗后的正常反应,初为人母的赵琳还是吓坏了,这种时候,她就特别渴望丈夫在身边陪伴。疫情反反复复,丈夫缺席于家庭生活。赵琳想过,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去香港工作,她的职业是律师,到了香港只能重新寻找职业方向。彻底放弃自己原有的职业,她舍不得。陈明浩在求职网站上,浏览过深圳的工作机会,整体看下来,机会和职场环境与之前相比,都有一定落差,他也担心自己在香港的工作经验,与深圳的岗位需求不够匹配。他今年30岁,是不是也得从零开始,这令他犹豫不决。考虑到孩子未来还在深圳读书,陈明浩做了妥协,“为了一家人的生活,必须要有一个人做出职业上牺牲”。陈明浩接下来在深圳的职业起步,未必会十分顺利,夫妻俩也有一定的心理准备。赵琳产假结束回到职场一年多,家里多了一份收入,陈明浩养家的负担轻了不少,“还好我们没有贷款,生活压力不算大”。身边的朋友也劝慰他们,30岁从新开始,总比40岁要早。
程斯颖与丈夫此次回深圳的目的,是给孩子准备香港户口办理的相关手续,按照原计划,一家三口3月初便回香港。当下香港疫情凶猛,丈夫人在深圳,心里甚是牵挂香港的状况,“他还是想著回去上班”。公公可能面临的房贷压力,小两口在内地的供房压力,养孩子的费用,都压在夫妻俩身上。突如其来的疫情,让夫妻俩措手不久,程斯颖与丈夫两口只能商定,她先去找份工作,一家人做好在深圳长期生活的打算。即便如此,小两口对未来生活依然茫然。程斯颖最近常劝丈夫,尝试著在深圳找些工作机会,但丈夫在香港工作多年,且他的职业依赖人脉,在深圳求职,可能意味著从零开始,他下不了这个决心。
移居香港之前,程斯颖一直在深圳从事互联网支付行业,近些天来,她跟以前的同事打听过职业机会,“他们说疫情以后,互联网支付行业不算景气,建议我在其他互联网领域找找机会”。程斯颖没有放弃对丈夫的劝说,两人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也有分歧,“他希望在香港上学,我想在深圳读书”。在香港生活一年多,对比两地的情况,程斯颖更看好深圳的机会和潜力,而她从事的互联网相关职业,在香港也很难找到就业机会。与丈夫的心态不同,程斯颖对定居深圳十分乐观,“毕业后我一直在这边上班,而且我今年29岁,他30岁,我们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
备注:除小宇外,其他人物均采用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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