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的连任挑战:以巴、俄乌两场战争能够迅速摆平吗?
12月14日是美国国会众议院2023年的最后一天会期。此前一天,控制众议院的共和党议员们在众多法案急需通过的忙乱之中进行了两次颇为特别的投票,一是废除奥巴马时代学校停止全脂牛奶供应的禁令,二是正式对拜登(Joe Biden)启动弹劾调查。
虽然2024年1月会期一开,众议院只得8天时间阻止联邦政府部份部门陷入停罢,不过政治始终比管治重要,以拜登之子亨特(Hunter Biden)种种丑闻向拜登展开弹劾调查,就预示着2024选举年的开始--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民调上,拜登形势大坏,在2020年的六个关键摇州,包括亚利桑那、威斯康星、佐治亚、宾夕法尼亚、内华达和密歇根,其支持度在其中五个都明显落后特朗普(Donald Trump)。而对上近来人气渐长的前驻联合国大使黑利(Nikki Haley),拜登的落后幅度更大,有时甚至达到双位数字的“必败”层级。
虽然美国人对于世界大事的关注度和重视程度不高,但血腥的加沙战争已透过共和党对于美国大学院校“反犹”风气盛行的渲染,以至依然占据新闻头条的加沙人道灾剧画面,而变成了一宗国内政治事件,成为了美国保守派同自由派在教育层面的文化战争的一部份,也在民主党内部撕裂了倾向支持巴勒斯坦的年轻群体、穆斯林选民和倾向支持以色列的老一辈。
而快打了两年的俄乌战争,虽然已不太能得到一般民众关注,但对拜登而言,却依然有变成另一个“阿富汗”的风险。
2021年8月拜登决定落实撤军之前,美国人对阿富汗的注意比其今天对俄乌战争的关注还要低,然而美国撤军引致阿富汗政府迅速倒台、塔利班轻取首都喀布尔,造成喀布尔机场人们争相上机逃难的画面,却一下子变成了美国新闻头条。阿富汗政府和美军的惨败和撤离的混乱,更宣告了拜登总统“蜜月期”的终结,其不满度首次超越满意度。两年多以来,拜登依然未能从这个“死亡交叉”恢复过来。
在共和党持续阻碍拜登的600亿美元新增援乌拨款之际,乌克兰来年战况最乐观的估计就只能是前线冰封的僵持。且由于俄罗斯已将军费增加至占政府开支三分之一、相当于GDP 6%的水平,拜登方面还要担心俄军在来年11月大选之前给拜登一个“十月惊喜”,突然大败乌军,甚至上演再取基辅的剧目,使乌克兰变成拜登的“阿富汗2.0”。到时候,特朗普(或任何共和党候选人)可算是“躺着赢”。
虽然美国目前尚余数十亿美元规模的总统提用权可用来军援乌克兰,14日通过的国防拨款也包含了每年3亿规模的对乌军援,而欧洲预计也会尽力填补美国留下的空洞(例如德国来年就将会倍增对乌军援至80亿欧元),且俄军在乌克兰战场上的地面推进也几乎同乌军反攻一样缓慢,然而,拜登当局不可排除俄乌消耗战加上欧美援助力度的减少会将乌克兰推到一个迅速溃败的临界点。
正如美国文豪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所言,破产先是逐渐酝酿,最后却是突如其来的。
在以巴和俄乌之间,从选举的角度来看,前者却是比较容易解决的。拜登所要做的,无非是要被民主党年轻和穆斯林选民看见他有用力叫停加沙战争,并且施压以色列政府向两国方案走。由于目前以色列在国际上几乎只剩下美国一个盟友,美国也是以色列军备的关键供应方,加上超过七成以色列人认为总理内塔尼亚胡(Benjamin Netanyahu)应该下台,拜登绝对有能力示意以色列政坛推翻内塔尼亚胡,换上一个更乐于在加沙问题上配合美国的人物。
无论是此刻民望最高的前国防部长甘茨(Benny Gantz),还是内塔尼亚胡所属政党利库德集团(Likud)内部的现任防长加兰特(Yoav Gallant),都被认为是更愿意与管治约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自治政府(Palestinian Authority)合作的人物。(按:甘茨14日表示未来会军管加沙,却希望把地方政府事务交给本地人和温和阿拉伯国家管理--这似乎是一种类似西岸B区的做法。)
问题在于时间。由于以色列整个政坛都有“消灭哈马斯”的共识,拜登还是要等以军打得差不多,才可以作出最终的有效施压。根据以色列的说法,其加沙军事行动至今已杀死了7,000名哈马斯武装份子(其总数约为3万),以及一半哈马斯的中阶军官,并在加沙南部接连检获大量哈马斯武器装备。如果以军能继续以此速度推进,又或者杀死一两个加沙哈马斯的领导层,以色列政府将能对民众“有所交待”,可以大大缓减此刻对加沙的轰炸,让大量人道物资进入,改以特种部队的针对性行动继续攻击哈马斯目标,并为战后加沙的安排作部署。
此时,换掉内塔尼亚胡的时机就到了。有媒体早就报道美国期待以色列能在来年1月大幅缩减加沙军事行动,而白宫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Jake Sullivan)14日已到以色列与官员讨论战争时间表,表明要求以方在短时间内转移到“低烈度”作战阶段。拜登本人日前也罕有地对内塔尼亚胡政府作出了指名道姓的批评,表明以方必须作出行动走向接受巴勒斯坦国。从这些迹象看来,内塔尼亚胡恐怕时日无多。
俄乌,却是一个更为困难的问题。一方面,就算拜登迫使泽连斯基(Volodymyr Zelensky)谈判,整场戏也不能造成“乌克兰战败割地求和,甚至连加入北约都放弃掉”的情况,否则这在美国民众心中只会使乌克兰又变成另一个“阿富汗”。
但另一方面,眼见欧美援乌力量渐减,俄罗斯上至普京下至外交部发言人都接连重提“去纳粹化”、“去军事化”,以至比就地停火更严厉的“四州全境入俄”要求,例如普京在其俄乌战争后首次年末记者会上就表明,只有达成所有俄方的目标才会有和平。这种和平条件的铺陈,将会使施压泽连斯基和谈更为困难。
如果不能在来年上半年叫停俄乌战争,拜登的唯一出路似乎就只有尽力保证乌克兰能够守住现有的土地。《纽约时报》日前就报道称美国军方正呼吁乌克兰采取保守策略,守住现有领土,不要冒进攻击,并强化自身的国防生产。这可算是一种要求乌克兰放弃收复故土的“拖字诀”,目标只是要将俄乌僵持战局拖到来年11月大选之后,但当中却要顾虑到俄军重大突破的风险。
对于拜登而言,这个风险逃避不了。作为虔诚天主教徒的他,也许只能望天打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