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赚钱只求言论自由? 马斯克440亿买Twitter或失望而归
本月以来在投资Twitter上一波三折的Tesla创办人马斯克(Elon Musk),上周真正“拿出现金来”之后,到本周一(4月25日)已正式获得Twitter接受其总值440亿美元的收购。虽然马斯克是“纸上首富”,但440亿美元仍然是一个大数目,人们都在关注他如此“私有化”Twitter所为何事。
一方面,马斯克声称想要“解放”的Twitter“异常潜力”,对此他已经有几个部署,包括加入“编辑按钮”、将Twitter程式码变成开源、为Twitter Blue付费订阅帐号加上认证标签、取缔诈骗和洗版机械人、容许更长的推文内容等等。
不过,这些想法显然不是什么破天荒的作为。
今天Twitter的股价跟它2013年上市之初的44.90美元一股相差无几,市值只上升了大约一倍,其可金钱化全球每日活跃用户人数也只在2.14亿左右。相较之下,Facebook的每股股价经历本年初大跌之后依然是其2012年上市时的四倍以上,市值也上升了近十倍,全球每日活跃用户人数逼近20亿。
自创办人多尔西(Jack Dorsey)去年底被迫走辞任CEO之后,Twitter就面对更大的压力去创造营利和增加用户数。
马斯克上述的小修小补,若非Twitter早已在进行的工作,就是难以直接影响营利之为。
言论自由与广告收入的取舍
另一方面,马斯克购买Twitter,也带有一种“买玩具”的味道。他4月14日声言要收购Twitter之时,就曾在一个TED讲座上表明他购买Twitter“不是用来赚钱”;其后,曾自称“言论自由绝对主义者”的他更声言“言论自由是民主的基石,而Twitter就是那一个进行着对人类未来至关重要讨论的数码城镇广场。”
在短期内,马斯克预计将减少取缔推文和永久禁言。于是,人们就关心因2021年1月6日国会暴乱被禁言的特朗普会否重新“复活”——虽然特朗普自己已表态不会重返Twitter。
不过,问题是,Twitter超过九成收入来自广告,而广告商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的广告与低劣的网上言论被放在一起。部份出于这个原因,近年Twitter也就加紧了对其平台的言论约束,例如在2021年上半年,Twitter就删除了590万条推文,比前两年上升三倍。
如果马斯克果真走向完全的自由放任路线的话,这可能会对Twitter广告收入造成打击。有广告买手企业高层就向《华尔街日报》指出如今与Twitter合作的客户大多都“强烈希望”该平台有“内容标准”;有哈佛大学法学院的网上言论专家则向《经济学人》指出,如果Twitter变成了纯粹的自由言论平台的话,它的竞争对手将会“吃着爆谷”坐看Twitter的失败。
而且,由于马斯克拿出来收购Twitter的资金有超过一半是来自不同银行的贷款,Twitter如果丧失广告收入的话,这将会是一个极大的冒险。
对于言论自由和广告收入之间的取舍,马斯克当然是了然于胸。他声言,他将会把Twitter的营利模式推向订阅收费的方向,而不再完全依赖广告。
问题是,以订阅模式经营大型社交媒体是尚未试行的生意,而且人们大概也看不到为何要每月花费去享用一些社交媒体可以提供的特殊功能(例如现在的Twitter Blue就提供书签、30秒内收回推文等功能),也看不到有什么潜在的功能可以吸引大部份Twitter用户付费。
最终,马斯克也许要以“不为赚钱”来自我安慰。
政府立法的枷锁
马斯克高举“言论自由”的行动,即使没有严重打击Twitter本来就不太理想的营利能力,其“言论自由绝对主义”的目标最终也许依然会遇到牟利层面以外的阻碍。
就在上周六(4月23日),欧洲议会和欧盟各国就其《数码服务法》(Digital Services Act)达成共识,当中大大增加了对用户人数超过4,500万的社交媒体的言论控制监管。由于欧洲的类似管制(正如此前的私隐法规GDPR)往往有出于布鲁塞尔、辐射世界各国的倾向(称为“布鲁塞尔效应”),这在未来很可能会全球性地适用在Twitter之上。
一方面,马斯克公开Twitter程式码的行动某程度上呼应了《数码服务法》的透明性责任规管,当中要求社交媒体巨企公开他们推送内容系统的主要参数、管控内容的自动程序资讯、相关的各种具体数据等。由于公开透明的价值往往与言论自由殊途同归,要遵守这方面的规管,马斯克大概不会遇上太大困难。
然而,另一方面,《数码服务法》却参考了德国2017年开始要求社交媒体迅速删除疑似非法内容的规管,要求包括社交媒体、云端供应服务提供者等企业作出快速的言论管控,在收到疑似非法内容的通知后,要在没有不合理延迟的情况下,将相关内容下架,否则要面对可高达全球收入6%的罚款。
当然,疑似非法内容也有一定门槛,例如投诉人必须提出该内容何以不合法的理由,而服务提供者也需要为其决定提出解释,并为非法内容通知的潜在滥用建立处理方法。不过,如果《数码服务法》得以落实,马斯克心中的“言论自由”将会受到极大的局限。
而且,类似的政府管制网上言论立法也不止于欧盟一地,英国国会目前也正在考虑比《数码服务法》更为严厉的《网上安全法案》(Online Safety Bill)。这些国家立法,最终将会逐渐扭转今天社交媒体自我监管的做法,使政府能在管制网上言论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此时,即使由马斯克拥有的Twitter不再需要面对股东压力,其自由放任最终也会受到公权力的限制。如果这440亿美元只是为了建构一个理想主义的“网上言论自由广场”的话,马斯克最终可能会失望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