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布尔可坚守90日”:拜登和美国情报预估为何如此离谱?

撰文: 黄治金
出版:更新:

8月15日,阿富汗武装力量塔利班迅速占领阿富汗总统府,阿富汗总统加尼(Ashraf Ghani)逃亡,美国驻阿富汗大使馆关闭,美军在喀布尔机场加速撤离行动。而在戴维营度假的美国总统拜登(Joe Biden)当日对外一言未发,只是对外公布了和国安会开视频会议的图片。会议人员包括中情局局长、国家情报总监等其他国安会成员。

或许,拜登第一时间最想搞清楚的问题是,为何塔利班如此迅猛?毕竟直到8月12日,美国还在预估“喀布尔至少可坚守90日”。这两日美国举国上下也在质问拜登国安会成员,为何美国情报机构集体失算?

毫无疑问,塔利班攻势之大、阿富汗政府的陷落之快,完全超出了拜登政府预期。这也是美国情报界的又一次失算。

今年3月,美国情报机构告诉拜登政府,如果美国在塔利班与阿富汗政府达成权力分享协议前撤出驻军,塔利班可能在2至3年内重新控制阿富汗大部分地区;4月,拜登宣布从阿富汗撤军计划时,美国情报界的判断是阿富汗政府能够支撑18个月;5月末,在塔利班横扫阿富汗北部、夺取了10多个地区和周围大城市后,美国情报机构又称阿富汗政府或在美军撤离6个月后倒台;6月下旬,美国情报界调整该时间表为90天。

直到8月12日,美国情报机构还坚持90天的判断,当时塔利班已经攻占8个省会城市;即便是上周塔利班占领第二大城市,美国情报界的判断也是加尼政府至少能够支撑“数周”或一个月。

从拜登国务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和国防部长奥斯汀(Lloyd Austin)向国会和媒体的辩解来看,美国情报机构的判断误导了拜登政府决策。布林肯等人原以为有大把时间开展撤离行动,并将工作重心转向应对中国挑战,但阿富汗现实情况发展,让他们的希望落空。

就美国情报失误背后的原因,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分析。

第一,高估了阿富汗政府及其安全部队的能力。

今年7月8日,拜登还对媒体强调,没有必要担心塔利班会迅速接管阿富汗,称和阿富汗安全部队接受的培训和具备的能力相比,塔利班相差甚远(not even close)。奥巴马(Barack Obama)时期的美国驻阿富汗大使、小布什(George W. Bush)时期的驻伊拉克大使克劳可(Ryan Crocker)一周前还预测阿富汗会陷入内战,而非塔利班迅速接管。

但是,从结果来看,美国高估了阿富汗安全部队的能力。美国访长奥斯汀8月15日向国会说明时抱怨,阿富汗安全部队溃不成军、毫无抵抗力的做法令他极其沮丧。7月24日,奥斯汀还曾指望通过空袭延缓塔利班的进攻态势。

小布什发动阿富汗战争、击溃塔利班政权时,曾和共和党人梦想在阿富汗打造一支民主国家的美式军队。结果,美国投入大笔军费、先进武器培训出来的安全部队,最终竟然不堪一击,反令美式装备落入塔利班之手。这也证明,靠武力和金钱换不来军事能力。

2021年8月15日,正在马里兰州戴维营度假的美国总统拜登与他的国安团队举行视频会议,听取关于阿富汗的简报。(AP)

第二,脱离实际,和阿富汗政府缺乏相互信任。

美军对阿富汗安全部队的误判,和美国外交官对阿富汗实地情况的误判有关。美国驻阿富汗大使馆大概有4,000名工作人员,是世界上最庞大的驻外使馆之一。即便是此次撤离销毁敏感资料文件,也要花费很长时间。但这样一个外交队伍近20年来对阿富汗民情和人心的了解,完全脱离实际情况。

美军需要反思,为何阿富汗安全部队面临塔利班武装会选择缴械投降?对于塔利班农村包围城市的反攻战略,美军真的是不屑一顾还是束手无策?

美国政客表面强调和阿富汗民主政府站在一起,另一方面却先是特朗普政府与塔利班谈判,后是拜登政府仓皇撤离;而阿富汗政府各方则相继缴械,总统加尼更无视美国反对、携现金出逃,这都凸显了美国和加尼政府之间的不信任。

事实上,美国一直对阿富汗政府内部的腐败抱有不满,有些力不存心。

塔利班迅速占领喀布尔,令美国震惊,点击浏览大图:

+7

第三,政治决策混乱,缺乏可持续的总体战略指引。

应该说,塔利班反攻成功和美国在阿富汗的溃败,并非拜登一人之过,而是小布什、奥巴马、特朗普(Donald Trump)策略不一、战略失调积累的结果。小布什同时发动两场战争,将阿富汗重建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情;奥巴马撤军后又开始增兵,消极应对和塔利班的和谈;特朗普出于选举利益直接和塔利班谈协议。这都酿成了今日的后果,只是一心想摆脱阿富汗战争泥的拜登不得不继承这一污点。

其实,从指控伊拉克萨达姆(Saddam Hussein)政权藏匿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到伊朗和朝鲜核危机,以及叙利亚化武危机,美国情报界曾多次讯息误判。所以,每次推诿情报机构也不恰当。美国政治及军方领导层判断存在失误,接受情报的国会议员也有失察之处。

如果总体方针政策和战略存在问题,美国情报分析再怎么完善,也无法帮助决策者明智决策。此次拜登根据从政这多年的反战经历,决意撤军,也是为了迎合国内两党选民的长期诉求。所以,即便情报机构没有误判,也只是会推迟他撤军的步伐。只不过,情报有误导致的美军撤离,显得很不光彩,非常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