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大选山头林立 内塔尼亚胡再难呼风唤雨
上周二(9月17日),以色列进行了半年来第二次大选。同今年4月胶着无果的局面类似,主要执政党利库德集团同主要反对党“蓝与白”依然平分秋色。但由于小党议席数变化,任何一方组阁难度都将提高。无论如何,今次选举再次确认总理内塔尼亚胡势弱和中间派力量崛起。对中东而言,过去数年频繁对外挑衅的以色列或许会渐渐收敛;但对邻近的巴勒斯坦人而言,过去对他们报以同情的左派势力如今彻底边缘化,或会令其“建国梦”更为渺茫。
上周五(9月20日)以色列中央选举委员会公布“几乎确认”的选举结果,前国防军总参谋长甘茨(Benny Gantz)领导的“蓝与白”成为国会最大党,夺下33席;内塔尼亚胡(Benjamin Netanyahu)领导的利库德集团以31席紧随其后。4月大选时出现的碎片化格局今次依然存在,剩余的56席被不同种族、宗教立场的小党瓜分。今年6月,由于执政联盟内部小党矛盾,导致联盟失去多数席位被迫重选,今次选举非但未能解决问题,反而令以国政坛局势更为混乱。
相对4月大选,内塔尼亚胡今次表现更差了。上次大选中,他领导的利库德集团加上一贯支持他的联合右翼和代表正统犹太教徒利益的沙斯党及圣经犹太教联盟,共取得60席;今次选举却下跌至只剩57席,加上选后与利库德集团合并的库拉努党,显然无论是宣称要“吞并所有犹太人定居点”,或是派出军队在黎巴嫩、伊拉克和叙利亚挑起战火;抑或是频频“利用美国总统特朗普”的选前策略,对内塔尼亚胡都没什么用。上周三(9月18日),他坦承“有必要同最大反对党合作建立联合政府”。
党派矛盾重重 碍组联合政府
不过,如今内塔尼亚胡早已将主动权交给了多年的盟友利伯曼(Avigdor Lieberman),以及矢志将自己拉下马的反对党领袖甘茨。利伯曼领导的“以色列我们的家园”(家园党)一贯坚持世俗主义和民族主义,坚持包括正统派教士在内所有公民都应服足兵役。而坐拥16席的正统犹太教政党则寸步不让,令今年4月大选后组成“右派联合政府”的努力告吹。即使内塔尼亚胡万般急躁,也看不出双方当下有何妥协空间。
至于内塔尼亚胡口中同“蓝与白”共同组建的大联合政府看似是多方共识。早在大选前,利伯曼已强调“唯一的选项便是建立起民族团结政府”。在他的设想中,新政府将由“蓝与白”、利库德集团及家园党共同组成。
这三党虽在如何处理外交事务时有鹰鸽之分,但在涉及国家主权的核心问题上则抱共识:都反对巴勒斯坦独立建国,坚持拥有对整个耶路撒冷的主权,并主张保留西岸地区犹太人定居点。唯一不同的是在坚持以色列对全地区拥有主权的“一国方案”下,“蓝与白”接纳阿拉伯人为以色列一分子。而利库德集团力主“单一民族国家”,更在早前推动《犹太民族法案》中,规定仅有犹太人拥有民族自治权,更剥夺阿拉伯语的官方语言地位。
然而,推动大联合政府的前提必然是内塔尼亚胡离开政坛。甘茨创立“蓝与白”并投身选举,一大夙愿便是将他眼中贪腐无能、只会借助在外交场上挑事来巩固个人政治地位的内塔尼亚胡拉下马;他更早已表态:“除非内塔尼亚胡卸任党魁,否则不会和利库德集团合作”。
可是,内塔尼亚胡自2006年以来担任党魁,今次大选前利库德全体议员更联署表示效忠内塔尼亚胡,寄希望其被党内逼宫似乎十分困难。
至于大联合政府的组成,各派也有不同看法。甘茨希望拉拢两个左派政党加入政府,将自身政党推向执政联盟中间,更易推动其政策;另一方面,利伯曼和家园党过去五年一直是利库德集团的执政盟友,也令甘茨抱有戒心,希望引入左派平衡其势力。
至于利伯曼自然希望成为“两大党”间唯一的协调者,放大其影响力。但如今“蓝与白”和利库德集团席位不相上下,谁都不服对方获得总理大位,一旦利伯曼成为协调人,则最有可能成为“渔翁得利”者。
抛弃利库德的剧本
第三种剧本是甘茨领导的“蓝与白”同家园党、左翼联盟、工党以及代表阿拉伯人的联合阵线组成“大左派政府”,将极右的利库德集团、保守派和教士政党排除出去。不过,这样的剧本能否成事还要视乎总统里夫林(Reuven Rivlin)。由于今次大选后国会缺乏明确组合可能,同属利库德集团的总统极可能将优先组阁权交给内塔尼亚胡。若组阁失败,内塔尼亚胡依然可经国会表决,重启大选。
虽说短期内经历两次大选后,以色列选民对重选已心生厌烦,可能会令内塔尼亚胡有所顾忌,但“大左派政府”仍有其天生缺陷。首先是阿拉伯裔过去从未加入过以色列政府,尽管坐拥五席的民主运动及拥有六个议席的“老左派”工党对接纳阿拉伯人入阁持半开放态度;“蓝与白”及家园党却坚持应组成锡安主义内阁。
早在选前,联合阵线领袖欧德(Ayman Odeh)已提出愿意加入甘茨政府,却难获“蓝与白”热情。由于“联合阵线”为阿拉伯各政团的临时组合,欧德的建议也在内部引发相当的不满,认为加入政府无助争取族群权益,只会成为政府“公关手段”。各方反对下,“大左翼联盟”成事机会不高。
中东和平可期?
今次大选前,内塔尼亚胡不遗余力激发民众“危机感”,以求他们把选票灌给以他为首的保守派。今年7月,以色列空袭叙利亚多处,造成4死21伤。至8月24日至26日三天,以军又分别对叙利亚、黎巴嫩、伊拉克三国境内涉及伊朗的军事目标开火。而过去几年,内塔尼亚胡更数次大规模空袭加沙地区,放任以巴冲突升级。
当然,内塔尼亚胡之所以四处开火,也与他敌视伊朗的态度有关。过去几年,以色列事实上已在中东什叶派同逊尼派冲突中选边站队,更不惜和“阿拉伯世界”老大哥沙特相互利用。而在前美国总统奥巴马执政的2015年,他更前往美国国会演讲,批评当时的白宫和伊朗达成核协议。相较之下,甘茨2012年担任总参谋长时,却顶撞内塔尼亚胡称“伊朗领导人是理性的,他们不会制造核武器”,立场迥异。
无论组阁结果如何,失去最大党地位的内塔尼亚胡都不再能肆意出兵。而甘茨不愿介入周边国家事态,避免“同伊朗为敌”的立场或许将占据上风。少了以色列的煽风点火,以及诸如前美国国家安全顾问博尔顿(John Bolton)这样的“战争幕僚”,不愿继续陷入中东泥潭的特朗普或许能找到下台阶,尽速与伊朗恢复谈判,令地区局势重回良性循环。
不过,虽然内塔尼亚胡失势后中东地区的“热冲突”频率可能减少,却不意味着困扰当地多年的以巴问题出现曙光。正如上文所说,甘茨领导的“蓝与白”同利库德集团一样,都不容许完全独立的巴勒斯坦国出现,更在耶路撒冷问题上极为坚定,这样的立场同巴勒斯坦权力机构间几乎找不到交集。
自从同巴勒斯坦签订《奥斯陆协议》的总理拉宾(Yitzhak Rabin)于1995年遇刺身亡后,以色列愿同巴勒斯坦和解的左派势力便不断衰亡,由当时获得35%国民支持,跌至本世纪初的25%,2013年大选时的16%,直至今次大选工党及立场相近的梅雷兹党合共才取下9.1%选票,险些双双未达到最低门槛被扫出国会。这样的民意驱使下,内塔尼亚胡也借由民众对左派的不信任,用“左派”标签立场中间偏保守的甘茨。可见,以色列社会对重新接触巴勒斯坦并未作好准备。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利库德集团十余年“挑起冲突–塑造民气–巩固政权”的模式影响不少国民;但若新政府证明和平发展亦可带来安全,即使短期内不展开以巴和平进程,也能扭转民众观念,为日后谈判做足准备,而国际社会也应保持相当的耐心。
上文节录自第181期《香港01》周报(2019年9月23日)《以色列大选山头林立 内塔尼亚胡再难呼风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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