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丽是检控官而不是政客 够资格应战特朗普吗?|拜登退选后续
美国总统拜登(Joe Biden)7月21日宣布退选并为副总统贺锦丽(Kamala Harris,又译哈里斯)背书之后不足12小时内,民主党从国会进步派到拉丁裔党团、从克林顿(Clinton)夫妇等党内大老到索罗斯(Soros)父子等金主都迅速表态支持贺锦丽。拜登的选举组织都开始更名以贺锦丽之名打头阵,其高达9,600万美元的竞选筹款所得如无意外也将能转由贺锦丽所用。
众望所归?
民主党内其他潜在总统大热门,如加州州长纽瑟姆(Gavin Newsom)、密歇根州州长惠特默(Gretchen Whitmer)、宾夕法尼亚州州长夏皮罗(Josh Shapiro)、交通部长布蒂吉格(Pete Buttigieg)等人,都据报或公开宣布支持贺锦丽。
包括田纳西、南/北卡罗来纳两州、新汉布什尔州、佛罗里达州等多个民主党州份的党代表团,都迅速开会决定支持贺锦丽。这些党代表原来都按党规承诺支持拜登,但在拜登退选后,他们就可以自由投票。如果贺锦丽获得过半数党代表支持,她在8月19日召开的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DNC)上(或此前的提早点票中)将能在第一轮投票中当选,排除其他竞争者。
然而,过去24日幕后操盘迫退拜登的民主党四大元老,包括前总统奥巴马(Barack Obama)、前众议院议长佩洛西(Nancy Pelosi)、现任参议院多数党领袖舒默(Chuck Schumer)和现任众议院少数党领袖杰弗里斯(Hakeem Jeffries),都未有表态为贺锦丽背书。其中,奥巴马和佩洛西似乎都属意民主党在未来不足四周时间内迅速举行一场公开的小型初选,让包括贺锦丽在内的潜在总统候选人“各自爬山”,凭自己的政治能力赢得总统提名,而非靠党内领袖支持胜出。
虽然拜登退选后民主党网上捐款破纪录上升,全党支持者突然看到了胜选曙光,但上述四人的“未表态”反映出党内依然有不少人担心贺锦丽并不足以击败特朗普。
不过,无论他们如何担心,如果党内没有有力的候选人愿意出头挑战获拜登钦点的贺锦丽,公开的小型初选也就无从谈起。目前,2020和2024年都有参加民主党总统初选作“自我宣传”的心灵励志作家Marianne Williamson已经决定重投选举;本年退休的76岁深红西维珍尼亚州中间派联邦参议员曼钦(Joe Manchin)也传闻有志竞逐民主党提名。
这些人物对贺锦丽的威胁非常有限。
可是,人们对贺锦丽的担心并非空洞来风。
政治包袱
贺锦丽担任副总统3年半以来建树有限,拜登交托她负责的美墨边境难民问题更是个不能解决的“烂摊子”,成为贺锦丽的重大政治包袱。拜登任内非法入境移民人数持续打破历史纪录,本年初达成的两党法案因为特朗普想要将边境移民保留成竞选议题而无疾而终,拜登到本年6月才动用法律基础成疑的行政命令试图为边境难民申请人数设置上限。
移民问题,也就成为了特朗普攻击拜登的最大议题。在“换登”运动如火如荼之际,共和党也开始将贺锦丽包装成“边境沙皇”(border czar),以之向贺锦丽进行政治攻击。
相较其他民主党潜在总统人选,贺锦丽作为副总统,还要为拜登任内的各种施政失败负责,不能以“与我无关”的“政治白纸”姿态上场。当中包括导致13名美军死亡的阿富汗撤军,以及到本年也未能完全平息的通胀问题。包括特朗普副手人选万斯(J.D. Vance)在内的共和党人已经以“拜登是最差总统,贺锦丽一直步步跟随他”的宣传展开攻势。
而且,自6月27日总统辩论揭破拜登年老力弱“半条人命”以来,白宫官员和拜登近人也被广泛批评一直欺瞒公众,隐藏拜登的真实身体状况。到拜登退选之前最后一刻还在为拜登辩解的贺锦丽,也洗脱不了此等罪名。
这3年半来,贺锦丽民望长期比拜登还要差,对上特朗普的胜算比拜登还要低。到了6月27日总统辩论之后,民主党支持者大举期望拜登退选,贺锦丽的民望才追上拜登。
根据7月7月至21日的四个全国民调,贺锦丽对上特朗普的支持度若非与拜登相同,就是稍高于拜登1至2个百分点,在其中一个民调中稍胜特朗普1个百分点,在另外三个落后1至3个百分点。
在罕有的各州民调(7月进行),贺锦丽在关键摇摆州宾多法尼亚和浅蓝州维珍尼亚表现都较拜登为佳,比后者高1至2个百分点。
贺锦丽近来的民调表现大概是一个“两弱相较”而得的结果。一方面,近月以来,作为虔诚天主教徒的拜登将宣传保护妇女堕胎权的责任交给了贺锦丽,后者在此表现较为突出。另一方面,人们在总统辩论之后,看到贺锦丽至少能够流畅地辩护民主党、攻击特朗普,当然也不能不将贺锦丽看高一线--一个特朗普盟友向《华盛顿邮报》说明贺锦丽的“优势”:“她真的能说话和竞选。”
然而,贺锦丽在背景上和性格上都有重大弱点。
两大弱点
其一,贺锦丽是亚裔后者,也是黑人,更是女性,她2021年上台时已经是美国史上首位亚裔、黑人或女性副总统。这样历史性背景,当然有助贺锦丽争取少数族裔选票,而事实上她在此群体中的支持度也高于拜登,但她在白人选民的支持却不及拜登。到底美国白人,以至近年愈来愈右倾的美国男性选民能否接受像贺锦丽这样背景的人当总统,是一个重大疑问。
除此之外,拜登等7月下旬才退选,是美国历史上最迟退选的争取连任总统,也使贺锦丽变成了史上最迟正式参选的候选人,在强调种族和性别的美国政治之中,贺锦丽有没有时间去说服美国人接受其背景,也是一个值得民主党人担心的地方。
其二,贺锦丽一直以来也不是个出色的政客,却是一个颇为出色的检控官,2009年更曾出版一本题为《聪明对付罪行》(Smart on Crime,暂译)的书,作为其角逐加州检察长(2011至2017年)的开端。直至今天,贺锦丽得到最多人赞扬的从政表现,也不是出自其副总统任内,而是她在任加州联邦参议员期间(2017至2021年)在国会中对特朗普政府官员的检控官式的法律质问。
但到她竞选参议员以至2019年参加民主党总统初选之后,特别是在2020年黑人佛洛伊德(George Floyd)被警员压颈杀害之后,不谈种族不公的对付罪行在民主党内已没有市场(按:在《聪明对付罪行》的205页文字中,只有两处提过种族问题),贺锦丽于是就把其检控官的背景收藏起来。
贺锦丽在民主党总统初选中,表现极差,甚至熬不到2020年的初选季度开始便要提前退选。后来,只不过因为佛洛伊德事件后,拜登承诺拣选黑人女性为副总统,贺锦丽才因为她的种族和性别背景而被选上。
贺锦丽2017年质问时任司法部长塞申斯(Jeff Sessions):
根据《太西洋》杂志(The Atlantic)的政治记者Elaina Plott Calabro的观察,贺锦丽非常善于仔细讨论政策,却不懂得面向公众作政治宣传,而且她是个传统民主党的温和派,不喜欢像今天流行的进步派一般打“身份政治”牌,以自己的种族和性别背景作招牌。Calabro称,从她同贺锦丽的访谈之中,她发现贺锦丽其实更喜欢检控官的工作,一谈起检控官身涯的往事就充满生气。
相较之下,要在一大群人面对泛泛其谈如民主、气候之类的大议题,而非细节,贺锦丽往往表现得不自在,像演戏一样,也因此给人一种不贴地、不真切的感觉。因此,过去3年半以来,美国的政治观察者普遍认为贺锦丽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只能是一个轻量级政客,担当不起重任。
问题是,到了今天,民主党错误接受了拜登争取连任,而拜登又到了离大选不足4个月之时才接受现实退选,本来也是因时制宜才当上副总统的贺锦丽,如今就变成了民主党总统提名的当然人选。贺锦丽不是英雄,却得时势造就。
贺锦丽有没有能力应战特朗普,就要看民主党能否在拜登退选后将选举重点重新变成对于特朗普的再一次公投,以及选民整体而言是否像2020年一样那般不能接受特朗普。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未来一两周的各种民调中将会陆续得到解答。
如果民意依然对贺锦丽不利,而民主党依然避免不了贺锦丽“自动”获得总统提名的话,副总统人选谁属将是最后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