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王贻兴回归原点“笔”问世事:做艺人,我怕了……
娱乐圈五光十色,不少人发梦都想闯进去,一试当明星的滋味。但是,总有人的性格是不适合这个圈子,王贻兴就是其中之一。提起他的名字,大家可能好奇地问:他不就是个艺人吗?但其实这位在年仅23岁时就成为香港中文文学双年奖的得主,并非一心想当艺人,而在经过最近和TVB的短期合约后,他更能确定地告诉自己:“我是一个作家! ”(摄影:黄宝莹)
同大台讲分手
跟王贻兴做访问,本来由他儿时如何当作家说起,但一提及主持电视节目,他便叹了口气,原来当年第一次进TVB他失望而回,事隔多年后再试多次,换来的更是完全死心。到底当中发生了什么事?
“会去上电视,其实是对文化艺术或是一些发放深度信息的节目有兴趣,我并不希望做那些没有意义又‘老奉’的节目。至于和TVB今次的合约其实都快要完结,他们有跟我谈过续约,但我拒绝了。在进出过电视台两次之后,我发觉到香港的电视圈生态非常有问题,无论电视节目或综艺节目都不应该是这样的,但同时亦明白这不是单靠一小部分有心人就能改变的状况。”
有问题的生态,此话何解?
“我曾经做过一个慈善骚,讲稿上的主持名字和年份不相符,那时才发现原来写稿的人都是copy & paste旧稿,不过忘记了更改主持人名字,实在是非常敷衍。但这就是他们一向的工作方式,因为当有人尝试去写新稿时,上头一般都会驳回,或是左改右改,而既然旧稿沿用了多年都没事,那便直接用旧稿算了。这些对白虽然很流利但没有内容,而最大问题是一个半个节目还可以这样做,但当整个电视台所有节目都不停自我重复,或者是左抄右抄时,这种少做少错的心态,在没有竞争之下令所有制作变得好死板,我实在很难说服自己再继续留下。”
“其实就算在合约期间,我也推了不少offer,他们曾找过我做《东张西望》主持,但这个节目有些报道令我好反感,他们的采访角度好多时都违反事实,所以最后我拒绝了,因为自问过不到良心,我绝对不会帮他们做这种节目。”
“娱乐圈和我做写作的环境真是差好远,我可说是完全不习惯做艺人,可能有点写作人天性的内敛,无论是和圈中人相处还是应酬的方式,我都未能和他们打好关系,开头以为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但娱乐圈真的比想像中复杂,不交际很难生存。有时等埋位,很无聊又没事干,拿本书出来看,会有人话你‘扮嘢’。又有时看着讲稿,那些台词真是‘好hea’好乱来,自问实在说不出口,但提出要改稿的话又会被人嫌麻烦,被投诉。结果照读出街,就被观众指责‘乜鬼才子,咪又系咁’,很无奈。所以早前一集《星星探亲团》我本着反正都不干了的心态,几乎全程都是爆肚没跟稿,反而出到来网民的回响很正面,证明观众是想要一些有‘人味’的节目,但目前电视台,尤其连续剧,全部都‘去人性化’没立场、没个性,基本上任何演员做都一样,根本不合时宜。”
那么,现在香港不止有一间电视台,情况又有否好转?
“现在有ViuTV,看得出他们做真人骚是有诚意的,但要留意一点,TVB的收视明显下跌得好严重,但ViuTV收视也没有大增,这证明大气候并未改变,只靠多一个新台未有太大效果,希望日后会再多几个台,多了竞争才会有进步,不止观众受益,连做电视的人也能跳出一台独大的框架,有选择后才可把风气带回正轨。现阶段我不是对其他电视台完全没兴趣,但会先观察是否适合,如果不是我想要的东西,也没必要花这些时间,倒不如专心写书和剧本。”
写作人亦能跳脱
在感受过电视台的运作后,贻兴已有了相当的觉悟,当问到他觉得自己的低谷是何时,他也直指就是当年第一次做节目之后,那段时间甚至比童年时家境不好更难挨。
“做《谜》那个时期,可说是‘年轻犯的错’,当时以为自己有一定影响力,很天真地觉得做主持可为社会带来多少改变,于是什么节目都接,结果遭受到很大的反弹和误解,被狗仔队跟、被传媒乱写,但没办法,解释不了那么多。最后我做完《香港笔迹》便离开,那是我自己找题材、写稿和做主持的节目,一圆了我想走访多位文学界人士的心愿。当年TVB仍有很多人看,也有人说我很傻为什么要走,放弃一大堆工作机会,但那种生活确实不是我想要的,所以便和电视台提前解约。”
在试过多个范畴后,王贻兴最想做的绝对还是文字创作,而经历电视台的教训后,又领略了什么道理?
“我的原意是想透过有质素的综艺节目,给观众看到另一种形象的作家,不一定是躲在家中好‘古肃’,但实验完全失败了。原来当你的身分太复杂、不够鲜明,香港人根本理解不能,更接受不了。所以我现在做回一个有点跳脱的写作人,但演艺人的话还是算了。”
转战电影剧本
既然已不想在幕前做艺人,但纸张文化似乎正在萎缩,想坚持做文字创作的话,这条路又要怎样走下去呢?
“过去我试过一年书展出15本书,数十万字的我也写过,因为市场承受得起,但现在只有散文集才有销路,长文基本都没人会看,香港人其实在很多方面都有‘时差’,表面接受能力高,但其实好低,经常都有人和我说‘我买了你的长篇小说但未看完’,那些已是3、4年前的作品,所以我一直在思考如何令读者最易消化的方法。近年就发觉大家较为愿意花时间去看影像,因此我着手把手头的故事写成剧本,试试拍成电影。当然,电影要顾及的东西比出书更多,成本亦完全是两回事,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读者’还是存在的,只是要找新的平台去呈现给他们看,有机会的话,我仍会尝试不同方式。”
香港人好累
临近书展,王贻兴已准备就绪,他早前推出了一本《然后就累了》,而今个月还会再推两本散文集,内容都是生活化、人与人之间感情的题材,他表示写作时首先考虑的,是作品能否为读者带来反思,让大家提起兴趣继续去探讨文章中的问题。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读者”还是存在的。
“我过去是写一些地区性的题材,例如《无城有爱》就是这类,近来都偏向写爱情散文,无可否认是市场因素。香港近年的变化好大,人们互相的信任是有史以来最低,大家生活得都好累,我希望作品能带来一个唞气空间,大家可以一起好好想想各种问题。”
“好像铜锣湾书店一案,这是很悲哀的事,我想全世界的创作人都想在一个自由的环境下去工作,不受控、不受干预,要是无法随心的话一定做不出好作品。香港现时的情况,最坏之处是传媒或出版业本身就会自我审查,这把尺分分钟比政府还严谨,我想这个气氛才是最令创作人忧心,而事实上目前也没有条例讲明什么可以写什么不可以写,如果所有出版商都刻意回避某些题材,那将是读者最大的损失。”
“对年轻人来说,这个时代暂时不属于你,但只要做好自己坚持下去,终有一天时代巨轮会转到你们那一边,简单讲就是要和‘它’斗长命,这是自我价值的体现,你不会知道,但可能10年后就会以一个更好的姿态获得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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