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奥运直击后记︱世界最大展示舞台 是随性狂傲更是港式优雅
巴黎奥运曲终人散,镜头前主办国给予观众华丽优雅的一面,记者背后感受到的,却是随心所欲。
香港运动员也向世界展示着自己,比起祖高域的距离感、百米飞人赖奥斯的自傲,江旻憓大方交出金牌让记者随意触摸,这种令人温暖的亲切友善,代表着香港在奥运中传递开去。
01体育记者袁志浩 法国巴黎直击
圣但尼体育场(Stade de France)的田径赛道上,工作人员正在收拾栏架,他们望向终点处,按着组长的手势行动,看似很有纪律,动作却根本不一致,有人忘掉看指示、有人先把栏擡走。
这让我会心微笑的一幕,大概是对巴黎奥运整体感觉的总结。
奥运不单是体育盛事而已,更是向全球展示国力、宣传主办国理念与文化的最佳时机。
上届东京奥运,日本于新冠肺炎疫情下主办,在防疫与竞技中取平衡,他们的严谨做得到。那种连满座的接驳巴都要准时开出的循规蹈矩、凡事坚持走程序,正是他们赖以自豪、予人安全感的纪律。
今届是巴黎第三度举办夏季奥运,更是100年后重返这法国首都,浪漫优雅、文化遗产、艺术都是“主打”。
艾菲尔铁塔下的沙排赛场引来无数人打卡;凡尔赛宫内马术选手骑着爱驹跨越重重障碍;曾称革命广场的协和广场,上演三人篮球、霹雳舞、滑板等新兴运动;巴黎大皇宫衬搭曾有“贵族运动”之称的剑击,决赛剑手从古雅华丽的楼梯逐级而下;三项铁人、公路单车冲线时分别以荣军院、铁塔作背景,都演活了属于法国的深度跟优雅,从中均可见心思,每一幕都好比世界名画,深深印在观众的脑海中。
然而相比镜头捕捉到的场景,记者体验的是另一个世界。
先撇开场内饮食只有三文治、热狗、沙律、薄饼等全西式选择,不知道是否因为外国人喜欢晒太阳,户外场地如霹雳舞、滑板、赛艇等传媒工作席均是不设上盖,落雨传媒肯定全身湿透,但就算是放晴,烈日当空也把传媒弄得半死,日照让电脑反光难以工作,记者纷纷找阴影处、打开雨伞、吹电风扇消暑。
而这里的指示牌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往往走到一半,指示便会突然消失,需要重新揾路;又或者“长途跋涉”找到厕所,回程却完全没有指示,只能靠记忆引路,加上这里有一种“关门文化”——即使是入口也会像锁上一样闭着门,容易令人误会此路不通,巴黎大皇宫就差点变成巴黎大迷宫。
记者亦庆幸今届奥运没发生重大事故,皆因亲身感受到的保安检查并不算十分严谨,各个场馆仿佛有不同规例,试过按惯例拿出手提电脑、准备让随身行李过X光机,竟然被职员阻止,对方更说:“我们很chill的,这里不是机场。”又试过忘记把满载的水樽从背囊取出却成功过关,真的会让人冒冷汗。
加上闭幕礼时运动员突然在法国摇滚天团Phoenix表演前冲前“占领”舞台,场面混乱,现场两度广播呼吁选手们落台亦不果,情况甚为罕见,都予人感觉赛会没有办大型运动会需要的考量、纪律与严谨,也许尽情投入于奥运气氛下的观众对此没有所谓,但对必须要认真专业地工作的传媒却是道难题。
表面细心,实际随心,就是巴黎奥运。
既然奥运每个细节也代表主办国价值,每个运动员亦会让世人留下对该地的印象。
那香港运动员是怎样的?
他们对传媒都是亲切友善的,要知道运动员赛后心情复杂,拖着疲倦身躯受访,除了不介意于直播前无保留地爆发情绪,在经过电视台轮流访问后走入文字记者区,面对可能已回答过的问题,他们大部份都会有耐心的再一一详述。试过场地职员会担心港将需要休息而催促,李卓耀就曾阻止对方:“我没问题的。”
其实传媒与运动员地位是平等的,传媒需要内容,运动员也需要表达自己的平台,而非抱“谁采访谁是应份、是荣幸”的心态。感动不止在于李卓耀“保护”了记者,而是他重视及尊重这次访问。
最印象深刻的当数今届香港第一金得主、剑后江旻憓,平时在香港的“欢迎大家嚟到剑击馆”、“多谢大家嚟访问”、“食咗饭未呀”都感受到她的和蔼可亲。然而夺金后走入采访区的她,第一时间是把那用多年努力换来的奖牌交出记者,“随便摸、随便戴,你地拎唔拎呀?”即使是有非香港传媒上前接触奖牌,她也不介意,传媒把奖牌交回她手中,她又再遥给另一边未拍照的记者。
她总是会为人设想,比赛后怕阻挡画面,向后靠避开电视镜头,而非直行直过;决赛先落后1:7,她说是因为在想:“对方主场,看到(现场)这么多人,见到我赢会失望。”虽然有法国传媒事后形容她“搞垮”了主场派对,但江旻憓也说,当地志愿者明知对手是法国运动员,也照为她加油,大概就是因为她亲和的感染力。
感谢江旻憓,她向世界展示了属于香港的优雅与魅力。
香港的世界级不止在成绩上可与外国相比,今届有幸采访多位外国运动员,美国体操女王比拉丝拥有超越竞技的豁达与气度——与队友一起在颁奖台上跪拜致敬金牌得主、巴西女将安达迪(Rebeca Andrade),这让我想起香港跆拳道运动员卢蔚丰,这位首战奥运便夺第七名的小伙子,赛前赛后均会向四面观众席鞠躬致谢,同样展示了落败应有的谦卑。
在内地人见人爱的跳水选手全红婵,见谷爱凌即化身小粉丝、紧抱观众送赠的乌龟毛公仔受访,赛后每个举动、回答都尽显率真性格,面对成长,她断言不会改变自己去迎合他人。但卫冕男子花剑金牌的港将张家朗又何尝不是?东京奥运后他一夜间成为全港街知巷闻的“英雄”,面对商家送礼、广告代言等名与利,又或外间望窥探他私人生活的惊涛骇浪,他仍然淡然平静,把剑击放在第一位,继续做好自己。
网球巨星祖高域赢尽四大满贯,奥运男单夺金后更完成“金满贯”,他在蜂拥成群的传媒面前应对自如、稳如泰山,以经验压场亦不失幽默;相反仅以0.005秒之差赢得百米男飞人的美国选手赖奥斯天生“惹火”,夺金后态度更轻挑狂妄、不论语气或言论都甚嚣张。两种“星级”特质在香港都甚为罕见,却是天渊之别,你又觉得香港更需要哪一种运动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