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中国特赦战争犯的故事

按照一般理解，获释的特赦犯虽不能洗刷犯罪纪录，但总算重获自由，理应可追求自己喜欢的新生活。不过，假如是战争犯，基于身份特殊，他们特赦后的生活，自然与普通人不一样。

（本文原载2017年4月24日《香港01》周报第57期A07版，按此订阅周报）

溥仪于1934至1945年间任满洲国皇帝，被指是日本傀儡，结果在二战后成为战争犯，囚禁于辽宁的抚顺战犯管理所，犯人编号981。及1959年，中国特赦战争犯，溥仪亦在其中。由于这批释囚是用以对外宣传共产主义优越性的工具，因此北京政府对他们照顾有加，会为他们提供住宿、生活费（每月六十元人民币）、医药费、服装费和工作等。

不过这些获释战犯还不完全是自由身，例如溥仪便被安排到北京植物园接受“劳动锻炼”，具体任务除了施肥、种花外，更重要的是“学习毛主席著作”，以及与外国访客会面，向他们讲述自己如何重获新生，并表明其“反对美帝国主义”立场。据称，溥仪在此期间的表现颇得官员好评。

经过一年考察，当局确认溥仪对国家无害，便安排他到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工作，后来溥仪更成为全国政协委员。文革爆发后，溥仪身为封建余孽，他和他的家族成员自然易招攻击。虽然溥仪本人得到周恩来重点保护，免受皮肉之苦，但想必其于精神上亦受到很大困扰。1967年，溥仪死于肾癌，终年61岁，结束了戏剧性的一生。

另一个获释战犯张铁石，其下场则更为悲凉。张铁石原是国民党将官，在1949年的厦门战役中被俘，成为战犯。1975年3月，中共特赦所有仍然在囚的战争犯，而与此前不同的是，当局容许十名特赦犯人经香港前往台湾与亲友团聚，张铁石便是其中一员。不知是事有凑巧抑或天意弄人，蒋介石于同年四月病逝，国民党对共产党此时的行动特别敏感，因此猜疑张铁石等十人是中共间谍、统战工具。在一轮审查与拉锯后，台湾始终不让他们入境，结果张铁石深感赴台无望，绝望之下于香港的富都酒店自缢而亡。

这两个特赦战争犯的故事有其独特历史背景，现今一般刑事罪案特赦犯自然未必有此悲凉下场。不过，我们在庆幸社会动乱与战争早已远离中国之余，亦应不忘中国现正面对的社会问题。如何改革包括特赦制度在内的种种法制，当是一众公民所应思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