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三年反思・二|“吹哨人制度”何以可能?
北京时间12月12日,中国讯息通信研究院在通信行程卡微信公众号发布的公告,12月13日0时起,正式下线“通信行程卡”服务。“通信行程卡”短信、网页、微信小程序、支付宝小程序、APP等查询渠道将同步下线。“通信行程卡”又称“行程码”,利用手机大数据,用户可以查询过去7天曾到访过的地区和城市。
在疫情这样的非常态下,为便于更好进行追踪与流调,官方推出了包括“行程码”在内的各种大数据工具,比如健康码、核酸码、场所码等,随着中国放宽防疫政策,“动态清零”走入历史,接下来这些“码”想必也会很快彻底退出人们的生活。当“行程码”下线的消息传来,很多人通过截图等方式记录及告别,因为伴随了人们三年的行程码、健康码等,的确已经成为人们共同记忆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过去三年人们还有其他共同记忆,比如被称为疫情吹哨人的李文亮医生。武汉疫情早期,李文亮因在微信同学群中提醒大家“华南水果海鲜市场确诊了7例SARS近期尽量不要前往”,而被武汉警方微博“平安武汉”以“散步谣言”为由查处。后来虽然李文亮得以“平反”,但在2月7日,重返医护岗位的李文亮却染疫去世,年仅34岁。
李文亮去世后,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受疫情所困的人们就会去李文亮医生的微博下留言,既悼念李文亮医生,也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所感。当疫情满三年,当中国经过艰难努力终于放宽防疫政策,同样的情形再次发生。
李文亮医生的最后一条微博发表于2020年2月1日,写着“今天核酸检测结果阳性,尘埃落定,终于确诊了”,目前这条微博转发量为30.3万次,评论量100万+,点赞448万次。发表于此前一天的微博,也跟疫情相关,讲述了自己在同学群里发布提醒消息、收到训诫书以及感染的过程,并在最后写道,“在病房里,我也看到很多网友对我的支持和鼓励,我的心情也会轻松一些,谢谢大家的支持。在此我想特别澄清,我没有被吊销执照,请大家放心,我一定积极配合治疗,争取早日出院!”该条微博转发量32.8万次,评论量27万,点赞量198万次。其余的微博,虽然与疫情无关,也有不少网友留言与转发。
在李文亮医生的最后一条微博下,来自中国各地的网友诉说着自己的心情,或者只是简单道一声“谢谢”。比如来自山西的网友写道,“李医生,疫情三年了,还是没消失,但是现在不管控了,放开了。保佑我们都能平安健康的度过难关。”来自四川的网友写道,“李医生,三年了,也许我们胜利了,也许我们没有胜利,但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来自北京的网友写道,“如果你还在,该有多好。”来自内蒙古的网友写道,“三年了,虽然疫情没有结束,但是能从以前的重症变成现在的和感冒一样的轻症,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谢谢你李医生第一个吹哨人。”
除表达感谢之外,以李文亮事件为载体,推动吹哨人制度不失为一个共同努力的方向,这也是疫情三年之际需要思考的制度建设。疫情一周年之际,《香港01》记者在武汉实地调研采访,期间在武汉大学采访了秦前红老师,作为法学家,秦前红始终在强调防疫过程中的法治问题。而在提到李文亮医生时,他建议应该建立吹哨人制度,“在中国这么一个超大型国家,尽管我们政府有一套系统触摸社会,去了解或掌握社会状况,但还是不够的,有时可能会失效,还是应该考虑建立吹哨人制度,有一套规范的预警系统,能够在遇到事情时把讯息发出来,然后政府和大众能据此去做一些必要的及时的反应,这有什么不好呢?”
所谓吹哨人制度(也叫“吹哨人法案”),简言之就是知情人士的爆料制度,因知情人往往是内部人,所以能够尽早发现问题,吹响哨声,大幅度降低监管成本。
SARS之后,中国在公共卫生方面下了很大功夫,制定了一套包括事故发生时的应对流程、组织专业人手、资源与装备的后勤补给、相应的行政措施、领导决策、司法支持等在内的防疫机制。同样是在非典之后,中国开始筹建生物安全领域的顶级实验室P4实验室,并最终于2015年1月宣布建成。传染病监控系统也于2004年得以重建,中疾控还建立了一套网络直报系统,“横向到边、纵向到底”,横向覆盖全国,纵向“到乡镇卫生院的计算器里都可以看到这个网络系统”。
硬件都已经齐备,关键是谁来“吹哨”。在不断完善体制内响应机制的同时,不妨也给予知情者更多空间和权力,在这一点上,国家和个体层面的目标是一致的,也应该成为共同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