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地专家解读中美关系 官方叙事是如何炼成的?
中美两国近日陷于外交战,互关对方的领事馆,两国关系有每况愈下之势,中国官方又是如何对外解读整体大局呢?《多维新闻》于7月底访问了北京大学美国研究中心主任及国际政治经济研究中心主任王勇,以及中国外交学院战略与和平研究中心主任苏浩,他们的看法都突显典型的官方叙事结构。
全国人大外事委副主任委员、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主任傅莹则于6月中旬,在国务院侨务办主管的《中国新闻周刊》发表一篇万字长文,题为《新冠疫情后的中美关系》,同样沿用官方叙事,但就和苏王二人的表述有微妙不同。
王勇:美国妖魔化对手来挽救国运
从根本立场来看,三位内地专家的意见如出一彻,无非是“责任全在美方”,其中以王勇最直白,认为问题不只缘于美国要在大国竞争下维持霸权:“美国国内可能在任何时候出现‘内爆’,根本矛盾会越来越难以掩盖。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必须创造一个外部敌人,妖魔化对手来挽救国运。”
苏浩则没那么直接,但讲到双边角力时,都完全集中在华府一方的强势施压:美国从政治上,特别是在意识形态上,对中国采取全面的压制;在经济上,发动贸易战;在科技上,对华为发难变相对中国施压;在教育方面,对中国的留学生在采取一系列措施,阻止中美间的学者进行交流等等。
按官方叙事,美国对外惧怕霸权衰落,对内唯恐社会矛盾引爆危机,于是炮制出“中国威胁论”以压制中方的正当发展,以及转移国内视线。以此为立足点,三位专家言谈笔下的中美争端就呈现如下图像:美国单方面挑起纷争无事生非,而中国则是无奈地被迫地硬著头皮应战。
料大选后两国关系大势难逆转
傅莹就以相当长的篇幅,细述美国的博奕手法,阐述方式则与苏浩相类同,认为中美角力分为“制度和价值观”、“舆论”、“经济、金融安全”、“战略安全和海上安全”四个博弈场,其间美国于政经层面上企图引领西方对华脱钩,舆论上则宣传“中国不可信”,战略上则实施更强势的对抗行为。
中国驻侯斯顿总领事馆遭美方破门接管图片,请点击放大观看。
化解冲突有许多方法,但三位专家的判断都较为负面,他们不约而同地点明愈临近美国大选,现届政府的攻势就愈猛烈,但选战过后也不见得会有大转机,而这正是近年常见于官媒的分析口径。
王勇算是悲观大势下的乐观者,以为“拜登所代表的势力坚持经济全球化”,“华尔街和矽谷都是全球化精英”,民主党所推动的美国社会改革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不完全矛盾”,而更由于其注重全球问题,将会更重视中国的影响力:“总之,民主党的对华政策会有较大变化,符合中美竞争又合作的相对健康的关系。与当前特朗普政府对中国一昧打压、遏制、冷战的政策有所区别。”
一个银仔有两面,王勇强调了“变”的一面,而傅莹则指出“不变”的一面。在她看来,若果“华盛顿右翼”主导对华战略,故之然增加中美脱钩以至冲突的风险,但即使由美国内部“相对理性的力量”掌权,目标同样旨在督促中方修正自己,改变“违规”和“不公平”做法,“将中国规范为美国治下的新全球体系的一部分”。
傅莹:中国提方案解决美方合理关切
至于如何应对,三位专家却有微妙不同,苏浩延续中方不愿打不怕打的看法,认为北京一直本著维护中美关系大局的战略思维,并不希望中美关系完全对立。在处理中美关系时,中国方面一定程度上还是会留有余地。
中国政府反制,要求美国在72小时内关闭成都总领馆的图片,请点击放大观看:
王勇则同样提倡,“中国应该始终坚持战略定力”,“不为美国的极端思想和言论所激怒”,最重要还是保持经济增长留前斗后,但他同时表示,中国要防范最恶劣的情况,亦即特朗普团队有可能为寻求连任而发动战争:“中国准备充分能够起到威慑美国的作用,让美国不敢冒险,一旦冒险就意味著失败。”
傅莹的论点则较耐人寻味,她一方面提出许多必然正确的选项,诸如促进国际事务合作、加强中美战略沟通、提升科技创新能力、增强有效传播的能力等等,另一方面又表示:“需要对未来中美关系的发展做认真的思考和设计,主动提出自己的选择和方案,既能够切实维护中国根本利益,又能解决美方合理关切。”
根据官方叙事,一切矛盾都缘于美国歇斯底里地撩事斗非,中方当然只能见招拆招,没有甚么余地去“主动提出自己的选择和方案”;若果如苏浩所言,美方行径仅属“短视行为”,又如王勇判断般,近期猛攻仅属选前“疯狂举动”,亦即对美关系不构成影响中国发展大局的因素,北京就自然只需“做好自己的事”。
实则傅莹不仅建议中方“主动”提出方案,“解决美方合理关切”,还明言一旦中美脱钩以至华府采取“极端行为”,“中国自身的发展路径很难不受到大的冲击”。当然,其万字长文大体沿用正统官方叙事,与苏浩和王勇并无二致,致使夹杂其中的“非典型原素”都不太显眼,更遑论这些原素与主脉络之间的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