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斗多年 法塔赫与哈马斯能否携手同心共抗以色列
为了抵抗以色列箭在弦上的吞并行动,巴勒斯坦相敌多年的两大派系法塔赫(FATAH,巴勒斯坦民族解放运动)与哈马斯(HAMAS,伊斯兰抵抗运动),于2020年7月2日宣吿联手:“今天,我们想用同一种声音说话”,7月6日又声明双方将重开会议以结束分裂。
法塔赫与哈马斯长期不睦,双方于2007年爆发的内战更导致巴勒斯坦分裂为西岸与加沙地带两个政权。不过其实两大派的诞生与斗争路线都有些许相彷,因此倘使双方能重新拾起昔日的革命火焰,或许当真能在合作中,替巴勒斯坦人民燃烧出新的光辉未来。
众所皆知,法塔赫是目前巴勒斯坦解放组织(PLO)的掌权派系,但罕为人知的是,当巴解组织于1964年在阿拉伯联盟的支持下成立后,首任领导人舒凯里(Ahmad al-Shukeiri,1908─1980年)竟曾说道:“我们不希望约旦河西岸和约旦王国分离,我们只关心解放犹太人所控制的巴勒斯坦部分”,借此博取控制西岸的约旦国王侯赛因(Hussein bin Talal,1935─1999年)的支持。
正因为舒凯里不够积极,以及巴解组织受约旦、埃及等国家控制太深,导致巴解被抨击为“与群众没有联系的组织”。因此当以色列于1967年的“六・五战争”一举得胜攻占西岸与加沙地带后,激使巴勒斯坦人前仆后继地反抗,誓言“收复巴勒斯坦的唯一方法是通过军事暴力,战斗将决定巴勒斯坦人的命运”的法塔赫也得到大量民心,进而于1967年底得到巴解组织领导权,舒凯里黯然去职。
当1968年3月21日法塔赫于卡拉马战役(The Battle of Karameh)成功打击以色列后,获致更大声誉,尔后又经过多次改组,逐渐强化巴解组织的军事与政治功能,1970年成立的巴勒斯坦中央委员会、军事联合指挥部更凝聚零散的各方派系,令以色列不得不对这个原先不甚在乎的组织大感头痛。
即便在1970年约旦出兵逐出了几乎占有自身国土一半的巴解组织后,法塔赫领导者阿拉法特(Yasser Arafat,1929─2004年)仍不懈地坚持统合各方抵抗者。但随着以色列的追击越来越紧,加上埃及等阿拉伯邻国在事实上逐渐承认以色列的存在,令阿拉法特不得不调整战略,1988年正式承认“两国方案”,1993年更与以色列总理拉宾(Yitzhak Rabin,1922─1995年)签署《奥斯陆协议》(Oslo I Accord),在美国与以色列的同意下组建巴勒斯坦政府,成为正式执政党,阿拉法特也顺理成章地成为政府首任主席。
然而法塔赫依靠武力与政治斗争逼使以色列坐上谈判桌虽是一大胜利,但在胜利的同时亦是声势跌落的开端,因为《奥斯陆协议》并未准许巴勒斯坦独立,反而合理化以色列对西岸与加沙的控制,仰赖美国与以色列财源挹注的巴解组织更形同被收编,这种转变简直是走回温吞的老路。
因此早在阿拉法特接受“两国方案”之际,巴解内部的其余派系便发声痛斥,如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PFLP)宣称“这是我们历史上的一个黑暗日子,他们宣布虚假的独立,企图愚弄我们的人民”。
待巴勒斯坦政府成立后,巴勒斯坦人民对日趋腐化的法塔赫更是骂声连连。
法塔赫的软化,加上其无力阻止以色列在巴勒斯坦领土上的高压剥削,终逼出1987年的巴勒斯坦大起义(First Palestinian Intifada),同时也逼得原本聚焦在慈善、医疗、教育、妇女权益、试图用伊斯兰教安抚破碎社会的加沙穆斯林兄弟会,也决定投入军事抵抗,领导人雅辛(Sheikh Ahmed Ismail Hassan Yassin,1937─2004年)遂于同年秘密成立哈马斯,揭橥以宗教重构国家与对抗犹太复国主义的原则,从此成为以色列的心腹大患。
讽刺的是,为了削弱巴解组织,以色列还曾扶持雅辛成立“伊斯兰中心”(Al-mujamma Al-islami)慈善机构怀柔加沙人。结果当哈马斯壮大后,以色列立刻频繁暗杀与突袭其组织,巴解组织也出于据有巴勒斯坦独立“正统”的私心加以掣肘。哈马斯这种内外交迫的困境,其实与法塔赫受以色列与阿拉伯国家夹击的发展轨迹如出一辙,毕竟其高举着法塔赫已扬弃、但确实能传达人民怒火的武力路线,同时又通过传统宗教给了巴勒斯坦难民们新的建国希望,因此更招致以色列与阿拉伯邻国的厌恶。
尔后哈马斯也适度修改路线,于2004年起开始投入地方选举,试图在体制内夺得建国运动的领导权。
岂料哈马斯在2006年立法委员会选举中赢得了132席中的72席后,美国、欧盟、以色列竟反对这届“民主”政府,纷纷出台制裁措施,切断对巴勒斯坦的资金与货物流动,试图颠覆这个“恐怖主义政权”。法塔赫亦在美国与以色列的扶持下,频频挑起与哈马斯的武装冲突。
最后哈马斯终在2007年与法塔赫爆发内战,从此分裂成前者掌控的加沙地带与后者控制的西岸地区,法塔赫更因此不再举行选举,以免再度被民意否定而失去政权,同时也配合美以制裁,削减加沙地带官员的工资与限制供电。
哈马斯与法塔赫的对立无疑是巴勒斯坦民族主义的一大挫败,在幕后操弄的美国与以色列因而渔利,并有借口指责是巴勒斯坦人民内部的分裂才致使渠等无法独立。且为了分化巴勒斯坦人,美国、以色列、埃及等国对哈马斯统治的加沙实施极严厉的封锁,以色列更频频空袭,导致加沙沦为联合国口中的“露天监狱”,起码有44%区域被围堵无法进出,大量居民沦为难民,生活也缺乏医药、粮食、水源等必要物资。尽管联合国多次呼吁以色列撤出西岸与加沙,但以色列仍置若罔闻。
与加沙相比,较温顺的法塔赫便得到较多资源。因此虽然法塔赫领导人兼巴勒斯坦总统阿巴斯(Mahmoud Abbas),自2019年起便表态要废除同以色列的全部协议、还有2020年2月宣吿断绝同美国与以色列的所有关系,但执行力度却备受质疑。直到以色列的并吞计划越来越成形后,才逼得阿巴斯决定与哈马斯再度携手。
不过哈马斯前政治局领导人迈沙阿勒(Khaled Mashal)提议改变甚至解散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现任政治局主席哈尼耶(Ismail Haniyeh)也主张建立新领导层以团结全体巴勒斯坦人民与政党,这都隐有推翻法塔赫政权的意味。
因此法塔赫与哈马斯是否真能在这回危机中暂时摒弃内斗,不再受美以分化,将是极为严苛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