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淘金热】从毒品城寨到大麻农场　哥伦比亚欲擒市场商机

来自哥伦比亚的Patricia Santiago拿起农具，在一间温室收割。多得这份工作，她现在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可是，在不久之前，她每天都心惊胆颤，以为自己在参与“犯法”的工作─收割大麻叶，那时候的她仍认为，大麻是政府严厉打击的一种“毒品”。 （此乃【绿色淘金热】系列报道之三）

数年前，住在加勒比海岸边的Santiago因为告发邻居秘密从事毒品生意，收到邻居的死亡恐吓。Santiago迫于无奈，只好从旧居迁移到海拔二千多米高的内陆生活，并在阴差阳错下到了一间大麻种植温室里工作，令她以为自己再也离不开“毒品”的阴霾。当时的她不知道哥伦比亚政府早已将大麻与其他毒品区别开来，自2015年起更允许合法种植及自用大麻。Santiago工作的大麻种植公司Clever Leaves，正是“攞正牌”种植大麻的本土企业。

大麻不再是“毒品”

Clever Leaves在2016年成立，生产的药用大麻产品主要出口到大麻已经全面合法化的加拿大，以及其他欧洲国家。据Clever Leaves官方网站介绍，除了哥伦比亚，公司在加拿大、美国、德国、葡萄牙和英国设有办事处。有趣的是，Clever Leaves共同创办人Julián Wilches本身在哥伦比亚司法部工作，从事打击贩卖可卡因的活动。

Wilches认为，哥伦比亚政府应该大力鼓励药用大麻的生产及出口，抢占全球日益蓬勃的大麻市场，“这是使用可控制药物的正确方法。”他说。Clever Leaves计划在2021年前，将现时37亩的大麻种植场扩大至超过200亩，并期望能够成为全球最大的药用大麻公司。

Santiago对大麻有先入为主的负面印象，其实并非无中生有。毕竟，大麻多年来一向是毒贩的营利来源之一，早在上世纪六十至七十年代开始，哥伦比亚北部加勒比海沿岸的圣玛尔塔内华达（Sierra Nevada）山脉便盛产大麻，走私流入美国的干大麻数以吨计。不过，毒贩集团其后逐渐开发出贩卖高纯度可卡因的惊人牟利方程式，于是慢慢将大麻生意转移至制造及走私利润较大的可卡因。

八十年代发迹的哥伦比亚大毒枭艾斯高巴（Pablo Escobar）最初也是一名大麻走私贩子，后来才转卖可卡因，迅速累积大量财富。可卡因这些“白色黄金”促成了哥伦比亚在二十世纪一段“毒枭治国”时代，遗害甚深。虽然说现在的哥伦比亚贩毒集团没有三十年前般猖獗，但政府和人民对这个梦魇犹存余悸。

地理优势吸引商家

比起其他国家，哥伦比亚因为先天的地理优势、相对低廉的劳工成本及丰富的种植经验，因而能够生产出便宜和优质的大麻产品。在一些日照较短的地方种植大麻，需要设置多些人工日光设备，变相增加生产成本。相反，哥伦比亚位处安第斯山脉，位置接近赤道，全年每天都有12小时的日照时间，无疑是种植大麻的好地方。哥伦比亚大麻工业协会（Colombian Cannabis Industry Association）主席Rodrigo Arcila说，现时协会内的29个公司会员已经投资了超过6亿美元（约46.8亿港元），在国内建造药用大麻生产设施。

鉴于历史因由，哥伦比亚政府现今即使准许种植大麻，仍然严格规管大麻用品生产者，并设立相当高的门槛，令不少投资者却步。大麻种植公司（哥伦比亚现时仅允许商业公司生产药用大麻）若要申请牌照许可，需要经过农业部、卫生部、缉毒处等重重关卡的审核，往往要花上12至18个月才能取得牌照，每年更要花3至6个月取得年度种植许可。

程序虽然繁琐，但大麻市场商机的吸引力对商家实在难以抗拒。就连官方也对全球大麻市场虎视眈眈。哥伦比亚国家财政部预估，该国对外出口药用大麻，每年将可带来60亿美元（约468亿港元）进账，成为国家第三大外汇来源。

以Clever Leaves为例，目前已在向加拿大和英国出口药用大麻产品，并预计将进一步打入欧盟市场。然而，尽管投资者极力游说哥伦比亚政府放宽审核程序和对大麻种植的规限（例如开放娱乐用大麻），过去的历史包袱依然令政府不敢轻举妄动。

昔日恶名阻碍进程

开放大麻限制固然可以让哥伦比亚打入近年在全球逐渐蓬勃的大麻市场。然而，数十年来“毒品城寨”的恶名昭彰，亦令哥伦比亚在大麻全面合法化的问题上进退两难。放在哥伦比亚政府面前的是，应否进而推动娱乐用大麻合法化，以及容许大麻生产公司扩张。毕竟，类似Clever Leaves之类的大麻生产者目前仅限于研发药用大麻产品，若然进一步开放娱乐用大麻产品，其市场价值自然会翻几倍。

放眼美洲大陆，乌拉圭早在2013年便成为全球首个大麻全面合法化的国家；加拿大在2018年紧随其后；美国现时则有11个州份通过了大麻全面合法化，并预期将陆续有其他州份效法。随着大麻市场快速扩大，加上周边拥有类似地理和天然环境优势的国家，如秘鲁和墨西哥等均蓄势待发，锐意瓜分战况激烈的大麻市场，哥伦比亚要及时赶上这个大麻商机更是刻不容缓，要跟时间竞赛。

可是，困扰哥伦比亚政府及国民的还是那一点：历史的梦魇。毕竟，大麻全面合法化与否，跟哥伦比亚过去数十年放在打击毒品的努力息息相关。虽然有不少研究已经指出，大麻跟可卡因等毒品对人体祸害不可同日而语，但当地的决策者、议员和国民，都不希望见到难得打压下去的毒贩集团死灰复燃。

根据哥伦比亚参议员Gustavo Bolivar引述国家规划署的数字，哥伦比亚在过去十五年投放了1.4亿美元（约10.9亿港元）打击毒贩。尤其与国内反对派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FARC）达成和平协议之后，大家自然不想过去数十年投放在毒品战争的努力功亏一篑。哥伦比亚想在全球大麻产业上分一杯羹，面前有一道难以跨越的心理关口。

哥伦比亚大麻合法化进程：哥伦比亚并不是全面大麻合法化的国家。不过，政府早在2012年已经将拥有大麻（20克以下）非刑事化。接着在2015年，当局正式立法容许生产及使用药用大麻。同年，最高法院亦裁定，国民可以私人种植最多20棵大麻植物供自用。现在，无论官方及民间仍就着大麻全面合法化激烈讨论。

上文节录自第196期《香港01》周报（2020年1月6日）《绿色淘金热　美洲“大麻经济”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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