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走塑.上】卢旺达胶袋封杀令 “像毒品一样的违禁品”
“在这里,胶袋就像毒品一样。”驻守卢旺达(Rwanda)与邻国刚果民主共和国(Democratic Republic of the Congo,下称民主刚果)接壤边境的关员Egide Mberabagabo说。除了负责边防之余,Mberabagabo还要金睛火眼监控每一位过境人士,目标不是偷运血钻、黄金或者是毒品的走私贩子,而是被卢旺达政府雷厉风行地打击的“违禁品”─胶袋。他的职责就是杜绝所有国外胶袋流入卢旺达。对于他来说,侦查胶袋的工作像缉拿毒犯一样,牵连重大─这关乎到卢旺达行之逾十年的重要国策成败!
早在2008年,卢旺达便严禁入口、制造、贩卖及使用胶袋,被认为是实施胶袋禁令的成功例子。卢旺达是非洲发展速度最快的国家,总统*卡加梅(Paul Kagame)早年推出《愿景2020》发展蓝图,希望卢旺达在2020年成为中等收入国家,带领发展区内经济。
卡加梅(Paul Kagame):卢旺达第六任总统,自2000年上任至今,被认为是结束卢旺达大屠杀的其中一位反抗力量领袖。身为图西族人的卡加梅在大屠杀后出任副总统和国防部长,其时已被视为实际上的领导人。当时他面对的最大难题无疑是处理两族和好工作。为避免图西族向胡图族复仇,卡加梅提出“全国大和解”政策,例如采取名为“贾卡卡”(Gacaca)的社区法庭机制审理大屠杀时期的案件,尽可能促成民族和解。
除了发展高端产业,卡加梅更提出要“清洁国家”,以各方面的洁净措施吸引外国游客和投资者,靠外资推动国内经济发展。胶袋禁令便是清洁大计中的其中一环,卢旺达亦因此成为非洲“胶袋革命”的先锋。
抹掉血色 盼迈向绿色新世纪
一般人对于卢旺达的印象通常都比较负面,这或多或少归因于发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卢旺达大屠杀。骇人听闻的惨剧不但成为卢旺达人的集体悲剧回忆,而且震惊世界,让一代人无法忘却。
1994年卢旺达大屠杀:当地胡图族针对图西族的种族灭绝行动。图西族是卢旺达殖民时代少数的统治阶级。1962年卢旺达独立后,在政府控制的媒体煽动下,占全国约八成人口的胡图族与图西族的争端持续升温。1994年4月胡图族总统哈比亚利马纳(Juvénal Habyarimana)乘坐的飞机被击落,成为大屠杀事件的导火线。接近四个月的大屠杀,保守估计至少有50万人被杀,当中除了图西族人,温和派胡图族人亦遭杀戮。
卡加梅自新世纪之初上任后,便集中所有资源发展经济,并制定了“清洁城市”的国策,务求让卢旺达摆脱大屠杀留下的阴霾,向绿色城市的目标进发。
位处东非*大湖区(African Great Lakes)的卢旺达依山畔水,自然旅游资源十分丰富,卡加梅意识到卢旺达的旅游业发展潜力巨大,故一直想配合“清洁城市”的国策,整理市容,做好绿化,让海外游客不会再将卢旺达与“悲剧”连成等号,而是将其想像为一个先进清洁的国家。近几年,不少外国旅行社便将卢旺达形容为“非洲的绿色心脏”,联合国更表扬卢旺达首都基加利(Kigali)为“非洲最洁净的城市”。
大湖区(African Great Lakes):指东非大裂谷周边湖泊一带地区的地理总称,包含的湖泊包括世界第二大淡水湖维多利亚湖(Lake Victoria)、坦干依喀湖(Lake Tanganyika)等。区内国家包括卢旺达、民主刚果、布隆迪(Burundi)、肯尼亚(Kenya)、马拉威(Malawi)、坦桑尼亚(Tanzania)和乌干达(Uganda)。
要发展“清洁城市”,当然不能一蹴而就。卡加梅早年先以基加利为中心作试点。除了在全国推行胶袋禁令外,基加利居民每月还需强制性参与社区清洁运动,连总统卡加梅也不例外。
根据联合国环境署的数据,现时有34个、即超过六成非洲国家已经立法征收胶袋税或禁止使用胶袋,比起欧洲的29个国家还要多。除了卢旺达之外,厄立特里亚(Eritrea)、喀麦隆(Cameroon)、塞内加尔(Senegal)及肯尼亚等国也全面禁止制造、入口、派发及使用胶袋。
由于卡加梅上任以来一直希望把“清洁城市”计划扩展至全国,且让卢旺达成为非洲先进强国,所以在政策推行上可谓“下重药”。要禁令行之有效,自然需要加强执法力度,以惩罚性的措施遏止胶袋。但这意味着执法人员的权力将会进一步加大,不少人担心胶袋禁令会沦为警员合理化滥捕的借口,随时随地威胁市民应有的公民权利。
卢旺达的人权观察组织(Human Rights Watch)成员Lewis Mudge指出,过往政府为求落实清洁城市的各项措施时,已默许警察部队抓走街边小贩、街童、性工作者及乞丐等,并将他们送到拘留中心。有人甚至会在拘留中心内被执法人员虐打,或被扣留在环境恶劣的空间。
难怪当地人表示,政府要清除“街道上的垃圾”,不只是指死物,还有被政府认为“对社会没贡献”的人。面对胶袋禁令严厉的执法力度和惩罚方式,难免令人担心执法当局会过度规管个人自由。
胶袋禁令对保护环境当然有莫大裨益,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及已推行禁令的地区成效来看,未来加入“胶袋革命”大军的非洲国家只会愈来愈多。但在威权统治盛行的非洲国家,胶袋禁令会否成为公权力过度规管个人自由的正当化理由,成真正担忧。
禁之不绝 走私胶袋现象普遍
在禁令推出逾十年后的今天,我们还会在卢旺达见到胶袋吗?其实可以想像,即使边境守卫再多,总会有漏网之鱼。记者Sophie Pilgrim在2016年访问卢旺达小镇Gisenyi的妇女Umutoni Magambo(化名),Magambo透露如果把黑市价值30美元的胶袋,从民主刚果带到基加利,便可以赚取10美元─相当于一星期的国内平均工资。
走私胶袋在当地可说是普遍现象。对平民百姓来说,胶袋有其实用性,譬如用来盛载菜肉、鲜鱼比其他容器方便。此外,一般老百姓走在街上,执法当局总不能随便搜身。于是禁了这么多年,胶袋也没有在卢旺达绝迹。
33岁的菜贩Beatrice Rukundo向Sophie表示,菜肉市场的摊贩不时“偷鸡”以胶袋盛载菜肉。“如果我们不提供胶袋,许多顾客都会到别处买。” Rukundo无奈地说。实际执法上的困难,成为了卢旺达胶袋禁令的天生缺陷。
当然,禁令也不是形同虚设。Magambo承认,偷运胶袋绝对需要承担高风险,她的朋友便因偷运胶袋而被当局逮捕,最终被判监六个月。不过,胶袋的供求仍然十分庞大,这门黑市生意,禁也禁不绝。
上文节录自第179期《香港01》周报(2019年9月9日)《胶袋革命来临 “走塑”风潮席卷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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