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人的噩梦》漫画走红全国 “精芬”折射内地青年心态

撰文: 香港01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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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兰人的噩梦》系列漫画记录了“典型芬兰人”Matti的日常,除了在本国引起不少共鸣,在世界的另一端中国也掀起了一阵网络旋风,甚至诞生了一个新名词来形容拥有Matti这类性格的人—“精芬”,意思就是精神上的芬兰人。有趣的是,中国在地理上既不邻近芬兰,文化上也甚少有共通之处,为何却有这么多内地年轻人在漫画中找到了代入感?撰文:黄珮瑜(此为《芬兰人的噩梦》专题报道之二)

孤独小人儿“怪癖”惹共鸣 从漫画窥探芬兰人“社交恐惧”

《芬兰人的噩梦》系列漫画,触动了不少中国内地青年的心灵。

在内地,描述年轻人心态的网络热词总是层出不穷,继自嘲失败的“丧”、无欲无求的“佛系”、宣泄情绪压力的“尬”后,最新冒起的是“精芬”。“芬兰式”社交尴尬竟然引起大批中国年轻网民的共鸣,实在令人啧啧称奇。最先关注这个热潮的是上海一个英文媒体《第六声》(Sixth Tone),认为中国民众尤其是年轻人,对“精芬”的向往是因为厌弃了挤拥且压迫的城市生活,极度渴望个人空间与私隐,《芬兰人的噩梦》正道出了这些人的心声。

丧:泛指失去了目标和希望的年轻人,每天行尸走肉地活着。不少品牌更以“丧文化”作为营销手段,例如日本咖啡UCC曾推出广告呼吁大家每天来点负能量:“如果你觉得自己一整天累得跟狗一样,那你误会大了,因为狗都没你那么累。”

佛系:在中文的语境里是指看淡一切、随心而行、无欲无求的生活态度。该词源于2014年日本某杂志提出的“佛男子”概念,原本专指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具体特征为:重视自己的兴趣、喜欢独处、不愿花时间与异性交往,后来扩大至男女生。

尬:缘起于“尬舞”一词,意思是明知会引起尴尬,却不在乎别人目光,达到自我释放和“我开心就好”的效果,后来又出现了尬聊、尬唱、尬酒等潮语。

城市的高压生活,让不少中国年轻人产生一种内心疲态。(VCG)

25岁的上海女生小杨向《第六声》坦言自己是一个“精芬”,会因为与陌生人乘搭同一部升降机、在公开场合被提及自己的名字而感到尴尬万分。“我相信每个人在本质上都有一点不合群,但经常都要被迫出席社交活动。”她在大学毕业后投身传讯界,因为工作缘故,无可避免要表现得外向一点,令她感到疲倦。

Vivi Jiang在芬兰住了十年,她说自己已经习惯了“芬兰模式”,即使日晒雨淋,也绝不会跟陌生人站在同一个巴士站和簷篷下,以保持适当距离。“当我身在芬兰,我会很沉默。当我回到老家了,就要出席各适其适的聚会,被迫跟别人闲聊,否则会显得尴尬。”Vivi认为“精芬”、“丧”、“尬”虽然说法不一样,但归根究柢都是源自“内地中产阶级因为无法摆脱各种社交聚会而产生的焦虑感”。

芬兰人普遍偏爱独立、自由、自在,渴望个人空间和私隐。《芬兰人的噩梦》正正就描绘了这种“芬兰生活模式”。(VCG)

厌恶虚伪复杂的人际关系

无独有偶,《香港01》也访问了在北京生活的80后徐小姐,她对记者表示自己也厌倦了虚伪、复杂的人际关系。“跟上司、客户打交道就必须虚伪,这是为什么我喜欢看《芬兰人的噩梦》,因为我看到的是人与人之间最真挚和坦诚的一面。”

来自工程界的她不时要向客人送礼、请吃饭和打交道,这些社交应酬令她身心疲累。她举例说,约了客人吃晚饭,即使只是一顿便饭,凡事也会“简单复杂化”:“选座位也有学问的,对着餐厅大门的座位就是‘正位’,礼貌上要让别人坐,因此大家到达餐厅后,总会推推让让一番,不拉扯十分钟都不肯坐下。”

除了选座位的潜规则、礼让这些多余但必做的动作外,还有许多她口中所讲的繁文缛节:“即使你不抽烟,如果在社交场合上,上司或客人给你递上香烟,你也不能说不,无论怎样也要接过香烟。如果你不接,对方当刻不会说什么,但心里就有了看法。”另外,她又认为职场上互相吹捧的风气很累人,“总之每个人的姓氏前都要加上‘总’,黄总、李总……这样才不会得罪人。中国社会就是有很多‘客套礼貌’,让很多人吃不消。”

“芬兰是所有社交焦虑症患者的天堂。”《芬兰人的噩梦》一名粉丝这样说。当然,他指的“社交焦虑症”只是一个夸张修辞,说的只是许多人因为过度社交而害怕社交,“我们对于社交的恐惧并不是不愿意与朋友相处,而是很多时候,社交之中没有一个明确的‘人我界限’,我们常常忘记考虑他人的感受;强迫性质也让社交‘美德’变成一种负担。”

他认为许多人都拥有Matti的特质,日常生活中的纷纷扰扰也不仅是Matti的噩梦,“人是群居动物,我们都害怕孤独,但我们更渴望自我空间和个人私隐得到最大的尊重。”

(香港01)

渴望如人跟猫般的相处

文化评论人梁文道也曾经说过,最理想的人际关系就是人跟猫般的关系。“就是牠跟你作伴,但是又不干扰你,你亦尊重牠的空间,尊重牠的独立性,不要过分骚扰牠,大家的界限还是存在的。”

可能不少人最梦寐以求的就是人跟猫的关系。然而现实中并不总是如此。“中国人口基数大,中国人通常来说爱拉帮结派,可是依旧有很多人是性格比较孤僻内敛的,例如我。这类人在中国社会可能会被别人认为不好接触,或被认为是怪人。但其实只是我们不太喜欢那么多无谓的社交而已。”22岁的李欣早前接受《纽约时报》访问时表示。

当然,并非所有人认同“精芬”这种文化,甚至有人批评相对丰衣足食的千禧一代太矫情、无病呻吟。不过有评论则为“精芬”平反,认为无论是“丧文化”、“尬文化”、“佛系”还是“精芬”,都是年轻人对高压生活的自嘲式牢骚,是对各种社交生活规范的温柔对抗。

确实,“没事就别打扰了”这种人际关系模式,表面上看来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但这体现了城市人的一种内心疲态,反映年轻一代对个人空间、自由的追求,以及对流于表面的关系的反感。说到底,他们都只是渴望一种更自在、自主、坦率的生活方式。

年轻一代始终渴望的,还是一种更自在、自主、坦率的生活方式。(VCG)

​上文节录自第133期《香港01》周报(2018年10月15日)《孤独小人儿“怪癖”惹共鸣 从漫画窥探芬兰人“社交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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