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二战深深影响 犹太裔艺术家:以艺术为生命做记录、存档

撰文: 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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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的5月8日,纳粹德国签署投降书,二战在欧洲结束了。就在前一年,波尔坦斯基在法国出生,他是犹太裔,后来成为一名艺术家,今年73岁了。战争阴影挥之不去,让他对死亡有特别的感悟,还把对死亡的理解做成了艺术作品。

波尔坦斯基肖像(一条提供)

编辑:yali(一条)

10年来,他收集了全世界12万人的心跳声,永久安置在一个海岛上的木屋里,变成一个心跳档案馆。你可能可以在其中,找到自己爱人、朋友的心跳声。他还回收了10吨旧衣服,堆成山;从报纸下剪下了3000个新生婴儿的照片,还有10000个死者的照片……

这些东西,在他看来都是死亡、灵魂的象征。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忘记死去的人。每个人都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但面对死亡又无能为力。波尔坦斯基的艺术作品,就是为了记住每一个人,尊重每一个生命。

La Mort et La Mémoire

死亡与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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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述:波尔坦斯基

我是波尔坦斯基(Christian Boltanski),一个生活在巴黎的犹太人,我的全名其实叫克利斯蒂安‧自由‧波尔坦斯基,中间名是“自由”(Liberté),是我爸爸给我取的。

我出生在1944年,那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就要结束,巴黎终于解放了。而为了躲避纳粹的追捕,我的爸爸已经在地下室住了两年,对我们犹太人来说,自由太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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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就听到很多纳粹集中营的故事,虽然我长大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但战争也深深影响了我。我从小是个脑回路有点怪的小孩,12岁就没去学校上学了。18岁以前,我甚至都不敢一个人出门。幸运的是,我很小就开始在家里写写画画,出门看艺术展览,是我外出的唯一动力。艺术,算是自我治愈的一种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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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人的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于是我想用各种办法来记住每个活着的人,给人的生命做记录、存档。于是,我在日本濑户内海的丰岛,做了一个心跳档案馆。

从2008年开始,我就在世界各地收集心跳声,存放进这个黑色小木屋里,现在这里存放着来自世界各地。10年以来,这里已经有超过12万个人的心跳声。在这个岛上的小屋,你可以在这录下心跳,永久保存下去。当你离开人世,你的心跳还可以被听到。你也可能可以找到自己亲人、朋友的心跳声。

中国人和外国人都一样,都很重视心跳的意义,因为这是人们爱过和活过的证据。每个人的心跳声都略有不同,录下心跳,就像给生命“拍个照片”一样。当你思念谁了,也可以去听听他的心跳。

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烟囱空间

这次在上海的展览,我把自己的心跳声也录下来,做成了一个艺术装置。昏暗的空间里,伴随着强烈的心跳声,和忽明忽暗的灯光,那种对生命的感受特别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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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尔坦斯基在布展现场,圣彼得美术馆,德国科隆2001年(一条提供)

在我看来,死亡在人的生命里,是注定的。每个人活着的时候都是很特别的,一旦死了又会很快被忘记。举个例子,我们记得自己的爷爷,却可能不记得爷爷的爷爷是谁了。对那些去世很久的人,我们该用什么方式去记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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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在家里搜集了很多死者的照片,大概1万张瑞士死者的肖像,有些人我认识,更多的是陌生人。我的早期作品,就是以死者的照片为主。

(《人类》,2011)(一条提供)
(《人类》,2011)(一条提供)

《人类》这组作品,有上百幅“纱幕”,每幅透明的纱布上都印着不同人物的肖像,纱布在空间里漂浮,就像是鬼魂一样。

《无人》,巴黎大皇宫展览现场(一条提供)

人们穿过的旧衣服,对我来说,也是一种“鬼魂”。我回收了大概10至15吨旧衣服,把它们堆成山。这些衣服,就是人的第二层皮肤,曾经活着的人死了,衣服却保留了下来,记录着他们的生命。

衣服山旁边有个起重机,不停把衣服抓起来,又抛下去,就像是上帝的手。在命运面前,个人的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这就是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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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黑色的衣服,是犹太人经常会穿的那种。我把衣服挂在展厅里,光线幽暗,当你在穿梭其间,不经意触碰到衣服,就像轻轻撩过鬼魂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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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死者的照片,我还收集了很多婴儿肖像,有一个波兰报纸,每周都会刊登新生儿的资讯,我找了有大概有3000个婴儿。把他们的照片做成一个“传送带”,在巨大的脚手架上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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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宝宝是生的希望,但也注定会死亡。人其实是向死而生的。但不用去惧怕死亡,死亡只是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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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的肉体消失了,还有什么是最让人记住的呢?我想是眼神吧,眼神是最让人难忘的。即使一个人死去了,他的眼神会被人记住。和衣服一样,眼神也是“鬼魂”的一种形式。

这些印在纱布上的眼睛,都是属于在集中营里死去的人。他们虽然人已经不在了,但眼神留下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历史可能已经被忘记,但他们还在这里看着我们呢。他们是历史的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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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后,我继续做有关鬼魂的作品,只是不再用死者的照片和穿过的衣服了。我用其他的东西来象征死亡。在加拿大的魁北克和智利的阿塔卡马沙漠,我把上百只日本风铃,系在铃兰花上,风铃就像是人的灵魂。我把它们放在沙漠里,就放任它们自生自灭了。很有可能已经被摧毁了,而这些影像就是它曾存在过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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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巨大的码表计时器,记录着至今我活了多少秒。我做了一辈子的艺术家,想尽各种办法用作品留住人的生命和记忆,不愿忘记任何东西。但时间它一直往前跑,并不会为我们停下来。

“到达”,霓虹灯作品(一条提供)

我等待计时器停下时的那个数字,那就是我生命结束的时候。

【本文获“一条”授权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