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兰:生活的美学修行

撰文: 一物特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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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安妮
摄影:Michelle Wong

读过一篇访问,被誉为日本男装杂志圣经的《POPEYE》,其总编辑木下孝浩(Takahiro Kinoshita)原来从不使用手机,更拒绝将杂志电子化,对于近乎以互联网资讯构建生活的现代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要知道访问是在2016年发生!没有互联网便仿佛跟世界断了线,我们是否被竉坏了?香港时装教母刘天兰(Tina)从模特儿、艺员到杂志编辑,再成为形象顾问,那个时代一样没有互联网,她反而看得更真,底子与功夫,统统来自伸手可及的体验和实践,比电脑萤幕的距离更近,更接近生活。

刘天兰于《风格女子》一书中分享她的穿搭风格。

审美的投胎与运气

跟Tina谈起她自学成才的经历,当然会出现模特儿工作和《号外》的踪影,但愈谈愈多,她又发现了另一个“真相”。“回头想想,我中学时有一份part time,在眼镜公司当小助手,所以我懂得调校眼镜;后来又到了服饰店当售货员;在加拿大读大学时也有做part time,在一个make-up studio内替人化妆,逢星期五六日上班。”由中学至大学,兼职都跟“扮靓”有关,她也觉得巧合,或许就如她文章所言:“穿衣服跟运气有关?当然!全盘运数系于阁下投胎得到甚么品味的父母!”这么说来,Tina是幸运的,母亲(她口中的太上校长)经常穿旗袍,淡雅端庄又不落俗套的品味,朴实中却留下刺绣、蕾丝或首饰的细节点缀,早已为Tina潜移默化,灌输了一套审美观。

Tina大学念的是传理系,接触很多视觉艺术的知识,“好像电影、电视等等,时间大大早于我接触时装和形象设计。其实是一理通百理明,只要对于视觉和美学有基本的敏感度,对设计和建筑也会有相当的敏感度。只不过后来有出现了一个范畴──时装。”

从加拿大回港后她进了TVB当艺员,女演员的衣装十分重要,“但公司没有很多资源,要自己照顾自己的形象打扮,当时也没有赞助,只有公司的衣帽间可以用,不过不太适合我的风格。”于是她真金白银为自己的衣柜置装,买杂志参考,学习各种场合与风格的配搭,“一脚踢”的好处是学得很快,基础也不知不觉更扎实。

没有纸上谈兵的品味

经常说形象指导,形象真的可以像“学车”一样教授和指导吗?Tina说要分两部分看,首先技术性的知识可以传授,像颜色配搭、体型与风格,都可以通过示范传授,“但是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就是第二部分──品味。这个可以教授吗?是比较难,因为有些人的品味是天生的,有些是他阅读的事物较多,有些是了解对自己好的、对的东西。这个学习过程不是外人能教,需要自己经历、体验、用脑。”犯错多几次,自自然然会学懂。

看看Tina的经历也想像得到,她最喜欢涉猎不同范畴的事物,“新或旧的东西都应该有认识,甚或历史背景、不同地方不同文化的都要知道,我认为是贪心的,但要做到既深且阔的眼界,你的data bank才够丰富。”这又不单是训练个人品味了,对她发展造形师的事业亦很有帮助,例如杂志封面的形象指导工作便不可以只找一些个人认为漂亮的东西放到模特儿身上,还要考虑拍照时的灯光和角度,“例如你选择的衣物太反光,又或者你心目中的效果根本不能在照片中呈现出来,便是得不偿失,形象指导的知识必须是all-around。”

首饰在Tina的穿搭中很重要,她创立的Tina's Choice品牌设计和搜罗了不少特色首饰,原原本本反映出主理人的美学态度。(受访者提供)

电影 ‧ 人生 ‧ 导演

不过形象指导很多时候并非一人工作,在电影、戏剧、演唱会中,都需要跟不同专业的人合作和妥协,在各个方面作出调整,“要理解自己的岗位,大家只是投入自己的专业,让事情往好的方向改进,不能够英雄主义。”不过她也补充,“最终决定权肯定是在导演身上,哈哈。”

说了许多媒体工作,如果是私人形象指导的话,不就能完全发挥所长了吗?她用了一个词语:真实。“我会完成所有专业的责任和建议,就如医生、牙医、律师一样,但我不能把对象由黑变成白,如果对方比较保守,不理解或不能完全消化我的建议,你必须接受。”就算眼光再好,将自己的美学硬套在对方身上也未必称得上是一个好的形象指导,因为那个人才是自己人生的导演,“最终是他穿起那套衣服到现场,他要真的carry到,需要很有信心地现身,那是真实的生活!”

去年的温拿乐队演唱会由Tina担任形象指导,以数码印刷在西装上印上牡丹、孔雀、锦鲤、蝴蝶和竹子等东方图案。(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这句“真实的生活”在脑海中一直徘徊。Tina是半途出家的形象指导,但罗马非一日建成,故事中一切都有其因果,如果所有的设计都一定有原因,那大概就是她口中“真实的生活”。

话说《POPEYE》40周年时,木下孝浩想到要复刻创刊号,不只是一本原汁原味的创刊号,那一期还有他和编辑团队重新踏上40年前的美国西海岸之旅,真实地接触当地时装和文化,让身体吸收和沉淀,一切就如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