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导盲犬的日常 戴上导盲鞍 便要别过活泼的天性?
“Range很傻的,什么都没所谓,完全不拘小节,不过牠就是不喜欢搂搂抱抱。”
“但有时候在街上,我不自觉多摸牠几下,牠就放松得几乎想反肚。”
“有一次牠在巴士站附近被虫咬到,半夜间突然气喘连连,凌晨5时多我乘的士带牠去看急诊,注射抗敏感针。”
“牠将会当我婚礼中的花童,有趣的是,我姨甥女将会做花女,但拉着牠活像牵着一匹马似的!”
“牠当然习惯镜头,早前无线那出电视剧,胡杏儿的那只导盲犬,就是由牠来演的。”
偶尔看见导盲犬与主人走在街上,只注意到牠目不斜视、不苟言笑的模样。然而,当一只导盲犬脱下了导盲鞍,牠还是一只喜爱追球、有点小脾气又爱撒娇的拉布拉多犬。“那么大的狗,他怎可能养得到?”访问当天,公园里有这样的耳语。要说主人因为视力问题而无法照料导盲犬,且看以下故事,你会发现,崔宇恒(Walter)对这导盲犬的日常照料,相比很多宠主而言,都是无法企及的细致入微。
四岁导盲犬Range是一只不拘小节、活力十足,而且有点傻气的拉布拉多犬。面对陌生人,牠不太理睬,冷漠得几乎砸了拉布拉多犬的亲善招牌。虽然牠享受每次主人为牠抓痒的时刻,但却不喜欢被人搂抱,即使主人难得“厚爱”一下也只能维持一会儿,很快便不耐烦走掉。牠尾巴短短的,主人形容像一支“棍”,这条笨拙的尾巴,在新朋友圈之间,往往会带起一个颇重口味的话题:
“有一次我带牠去观星营,落的士之后,车门砰一声关上,牠突然疯狂扭动身体,而且闷声以鼻音叫喊着。后来其他人告诉我,我和我女朋友身上还沾上了牠的血迹。”的士车门夹着了Range的尾巴,伤口太深导致后来需要切短。但这故事却还未完结,Range受伤当天仍精神奕奕,当别的狗狗都玩累了,伏在地上,牠却还干劲十足,拼命研究在牠头上飞旋的航拍机,丝毫不当伤口是一回事。
细致入微的日常照料 重1公斤都要减肥
Walter患有视网膜细胞退化,现时视力只有不足1成。他在2014年成功申请到导盲犬,同年8月中旬从香港导盲犬服中心得到Range,人狗相处还不到两年时间,但却已适应了彼此的生活上,发展良好的默契。Walter提及当初申请导盲犬的时候,还以为家中要准备一间狗屋才合资格。然而,狗在哪里都可以睡,日常的细心照料反而更重要。
“每天起床后、上班前、午饭时间、下班前、睡觉前,一日最少带牠外出小便5次,而大便则通常是早、晚间时间。”导盲犬必须在户外上厕所,让牠养成习惯,避免在商场、餐厅中大小便。Walter举例说:“如果我预料4时开会,1时就要给牠喝水,3时多便带牠到楼下公园小便,Range由饮水至小便所需要的时间,约为2小时。”每天可外出5次,对不少宠物狗而言是难得的福音,但这更关乎Walter费尽心思的“妥善安排”。
到了午饭时间,Walter与Range可在法例的保障下进入任何一间餐厅,但Walter与同事们总是自动排除了茶餐厅这选项,主要是想Range“摊”得舒服一点。Walter的旧公司位于时代广场,下雨天为免Range“淋亲”,“迫不得已”便选择在商场内用餐。“同事比我更加宠牠,总是为牠选择宽阔的地方,天气稍差就会去‘食通天’(时代广场内的食肆),最便宜是翡翠拉面小笼包,有时候还去食‘炎丸’(日本居酒屋)。”Walter带着宠溺地笑说:“食都食到穷。”
Range肠胃不太好,有时甚至呕黄胆水,所以Walter随身带备狗粮,在正餐之间适量喂食。正餐大概在早、晚7时,即主人吃饭后开始。因为一直奉行有规律的饮食习惯,所以Range不会偏食,每次看见狗粮也尾巴摇摇地乖乖吃完。“大家看见Range都会说牠很瘦,有些人甚至太疼牠,特地买些狗零食送给我。”Range的标准体重是24.5公斤,曾试过肥了1至2公斤,香港导盲犬服务中心主席张伟民(Raymond)便大为紧张,马上说要减肥。不过,这种减肥可不是为了外表,因为导盲犬走动很多,肥胖会使牠们负重太大,年纪大更有机会出现关节问题,导致提早退休。纵容比守规则简单得多,但对Walter而言,紧守规律的生活节奏是他作为照顾者的责任。
窝心又好欺负 “老么”的生存之道
为了测试Walter平日有多细心,访问中出奇不意来个突击考验,“你和Range的周年纪念日是几号?”Walter几乎不作细想:“2014年8月18日牠正式来到我家,而11月1日是牠的生日。”
在家中,Walter与Range的互动更像是兄弟关系,Walter更与我们分享不少“欺负”牠的小把戏。“我喜欢在牠睡觉的时候骚扰牠,硬是要擡起牠的头、弄弄牠的耳朵、搓揉牠的脸,嗅嗅手手脚脚。”Walter特别喜欢嗅Range的鼻子、嘴角等位置,而这“天蝎座”导盲犬,好像对什么都不甚在乎,不热情回应也不挣扎,任凭Walter鱼肉。
作为家中最被疼爱的“老么”,Range自有一套“生存之道”。有次在深夜时分,Walter妈妈起床上厕所,竟然在厕所里打起瞌睡,蒙眬之中突然听到门外的动静,这才醒了过来。“牠本来在客厅睡觉,大概是察觉到我很久没有出来,担心我便走到厕所门口。原来牠一直在注意家人的动静,那一刻心头真的很温暖。”这样的生活小趣事还不只一次发生,自此,妈妈对于窝心的Range更加疼爱。
“最疼牠是我妈妈,所以牠会偶尔欺负她一下。”妈妈还在一脸幸福地回想着,而Walter已忙不及补充一个小片段:“有次我刚好在忙,由我妈帮牠洗澡,估计Range是肚饿了,加上讨厌洗澡,从厕所出来后箭步冲出客厅,十分夸张地来往弹跳,还一边用力甩身体,有点生气地对我妈抗议。”椅子下的Range闻言回头,看了看Walter,大概听懂有人在说牠坏话。
行“孖必”的赶路组合 稍分心导盲犬即受罚
Walter现在经营自己创办的CareER,公司专为高学历的残障人士配对合适的就业机会。因为工作需要,他经常会到不同场合和新地方,有了Range,这对Walter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Walter与Range走路的步速比普通人还要快, Walter笑言自己急性子,Range也慢慢习惯了“赶路”。对视障人士而言,走直线是非常困难的,以往依靠白手杖和自己的视力,Walter说每次上街都难免紧张,需要动用身体各种感观来感应所走的方向、沿途的位置和目标,比较小心翼翼;现在牵着Range,则先保障了自己不会“撞柱”,而且在熟悉的路线中,可快速到达目的地。
很多人不太清楚导盲犬的实际工作,甚至以为牠就是GPS。其实,每次要到陌生的地方, Walter主要靠问路,牵着Range会让途人“霎时”亲切起来,增加问路的成功率。而在日常的行程中,例如上班和回家,Range则是他的辅助和提示。“例如走到公司附近,虽然我知道会有一扇玻璃门,但我不知道实际位置,当我说‘Find the Door’,牠就懂得走到门把的位置,或者直接找到一扇打开了的门;走到港铁月台上,我再说‘Find the Door’,牠就懂得带我走到幕门前候车。”
导盲犬主要保障主人在路上的安全,除了避开障碍物,也懂得在梯级前停步、在马路前慢下来等等。性情冷静又稳定的Range虽然可靠,但小小失误也在所难免。“有时候牠也有判断失准的情况,以为我可以通过,但最后我却撞到柱或墙。”Walter解释,狗不懂得分辨障碍物是危险的尖物,或者是没有危险性的一个人,所以每次犯错都必须惩罚。当Walter撞到柱子,他就会即时拉一拉鞍,手敲敲柱子,表情要严厉,然后回头走2至3米,与Range再走一遍。
提到路人对牠们的骚扰,Walter认真地说:“有时候我甚至听见有人在我身后吹口哨。我自己尚有一点视力,但对于全盲的人而言,位置一乱了就可能方向全失。其次,视障人士牵着导盲犬,走路也走快一点,牠一但分心,其实真的很危险。”故此,路人对导盲犬的好奇和各种挑衅,轻则只让导盲犬被罚,重则可能导致严重意外。
本地导盲犬服务初起步 自觉先驱者的责任
现时,香港导盲犬服务使用者不足20人,算是起步阶段。Walter正色地说:“只要有一、两次意外,导盲犬或者我们使用者就会被人误解。人家让你进入餐厅,是因为知道导盲犬受过训练,不会大、小便,不会偷东西吃等等。所以我要严守所有规矩,这是我们的责任。”有时在街上对Range的惩罚,其实也会引起途人的不同目光,但Walter自觉作为香港导盲犬服务的先驱者,他和Range有绝对的自信去树立良好榜样,让将来社会里有更多人受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