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兴亚难民无国籍“求医难” 无国界医生槟城诊所施援手
在香港,很多人可能会对难民一词感觉有些遥远,但其实80-90年代香港曾因大量越南难民滞港而备受困扰。犹记得当时从电视新闻看见有关难民的报道,画面一般都是布满一张张目光呆滞一脸无奈的面孔,而内容总是涉及一些冷冰冰的数字,如300名越南难民被送往英军军营安置。难道这些人的人生就只能沦为一个数字吗?
甫抵达无国界医生(MSF)在马来西亚槟城的办公室,没想到就能听到熟悉的广东话,来自香港的刘晓静(Lucy)是MSF在马来西亚的项目总管,已在当地工作多年,过往主要负责在槟城向罗兴亚难民提供医疗服务,近年则在吉隆玻(Kuala Lumpur)与马拉西亚卫生部进行政策倡议方面的工作。
罗兴亚人其实充满潜力,可惜他们被误解和污名化,他们本应有更好的发展。”
游说马国政府提供更多医疗援助
Lucy分享在当地的工作心得时表示,由于马来西亚较其他国家富裕,MSF除了为罗兴亚妇孺提供急需的医疗服务,更多侧重向当地政府部门进行游说,让他们为难民提供更多的协助,而在这方面已取得不少进展。譬如马来西亚卫生部2022年同意为难民提供免费的丙肝检测及治疗。
Lucy表示,据联合国难民署(UNHCR)发布的数据,现时大约有20万罗兴亚难民滞留马来西亚,他们通常在城市中生活,也有人住在难民营。虽然他们部份可以透过获取UNHCR发放的难民证而得到一些基本保障,但由于马来西亚并不是《关于难民地位公约》(Convention Relating to the Status of Refugees)的签署国,马来西亚并不承认他们的难民身份。
持难民证获50%医疗费用宽免 仍难以负担
这个因素导致这批罗兴亚难民无法在当地接受教育与工作,而他们要在当地获得医疗服务也是十分困难。马来西亚政府原则上不愿意为非国民提供任何公共医疗服务。尽管手持UNHCR难民证的罗兴亚人能够在公立医院获得50%的费用宽免,很多人依然无法负担高昂的医疗费。而没有难民证的难民想获得医疗服务更是难上加难。
有见及此,MSF 2018年在槟城Butterworth成立了专门为难民提供医疗服务的诊所。从MSF槟城办公室步行到诊所只需5分钟,在诊所任护士主管的Ong Ling Ling表示,由于经费的问题,他们现时主力为罗兴亚孕妇和儿童提供必须的医疗服务,其中包括普通门诊、产前检查及注射疫苗。
我们与马来西亚卫生部沟通多年,终于成功争取到让政府为孕妇提供的免费疫苗涵盖女性难民。
Ong Ling Ling指,他们的固定诊所(fix clinic)每周开放4日,固定诊所每天最多能处理60-70宗个案,一半是预约门诊,另一半则是街症。如果遇到较为严重或有生命危险的个案,他们会将病人转介到医院。
Ong Ling Ling表示,诊所每周都会前往邻近罗兴亚难民聚居的社区,租用公共场地设立为期1日的流动诊所,方便无法前往固定诊所的难民就诊。
病至无法忍受方求医
Ali是一位罗兴亚难民,现时是MSF的社区健康义工。他负责为前来求诊的罗兴亚难民灌输健康知识。Ali表示,他在工作中接触到不少未成年怀孕和丙型肝炎病例。由于罗兴亚难民缺乏基本的健康意识,导致他们很多时病情已转坏到无法忍受才前往求医。他认为预防总是胜于治疗,致力透过他的工作提高同胞在卫生及健康方面的意识。
我认为在MSF的工作很有意义。我明白同胞们的苦难,在这里工作既可以向他们施以援手,在这个过程中我也能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MSF除了在槟城向罗兴亚人提供医疗服务,也是当地唯一一间组织向他们提供心理健康支援服务。MSF马来西亚心理健康主管Chew Ching Hoay表示,由于很多罗兴亚难民对未来充满焦虑,导致他们无法入睡及进食。她的工作主要是为这些难民提供心理咨询,让他们至少能够维持正常生活(就寝及进食)。
罗兴亚语并没有“精神健康”一词,我们花了很长时间向罗兴亚人灌输这个概念,让他们明白心灵与身体之间的联系,长期情绪焦虑会导致身体不适。
由于经费及人手所限,Chew Ching Hoay指诊所现时只能集中处理中度至严重情绪问题个案。而由于难民普遍教育程度偏低,心理学家在提供咨询时需要利用大量图片辅助。
MSF马来西亚项目总管Lucy总结在当地工作心得时提到,尽管MSF在当地提供医疗及精神健康服务扮演重要的角色,他们同时也看重与当地的民间组织合作,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打造一个网络持续为难民提供支援。
在2018年成立的槟城罗兴亚难民互助组织(Penang Refugee Network,PRN)就是这类民间组织,顾名思义是一个由当地罗兴亚难民成立的互助组织,前身是一个名为槟城停止人口贩运活动(Penang Stop Human Trafficking Campaign,PSHTC)的非政府组织。
被马来西亚人视为不干净
很多人或许以为为穆斯林的罗兴亚人受种族迫害逃离缅甸, 逃亡至别的穆斯林国家或会得同较多同情。但在马来西亚, 罗兴亚人同样被排斥。
组织其中一名干事Angeline是马来西亚人,她表示罗兴亚人承受了大量的污名化,不少马来西亚人认为他们不干净,又指控他们从政府获取大量援助及抢走当地人的工作,这种排外情绪在新冠疫情期间变本加厉,但这些都不是事实。
Angeline以组织内的两名干事Abu及Mumtaasz为例,他们都是飘洋过海的罗兴亚难民。由于马来西亚政府拒绝承认他们的难民身份,他们无法进入当地的公立学校接受教育。但他们并没有自暴自弃,透过自身的努力学习,现在都能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还在组织举办的课程上为罗兴亚儿童教授英语及电脑技能。
在协助罗兴亚难民的过程中,我意识到我们总以为自己很聪明,居高临下地俯视“难民”,但其实他们可能比我懂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