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界东北】与地主、政府对抗20年 陈伯:要个安乐窝都咁难?
2019年5月3日,立法会财委会通过新界东北工程项目拨款,意味着新界东北收地即将进入最终章。那天,一众新界东北的村民抱着“最后一次”的决心,再次走出来示威,人群中,有个身影特别突出。他穿着一件淡粉红的衬衣,衬衣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字,其中一句是“横眉冷对千夫指”,一块红色的头巾包裹着他的额头及两块分别写有“公义何在”、“法治何存”的发泡胶条,头巾用黑色马克笔写上他的署名:“马屎埔陈伯”。
每一次的抗议,陈伯(陈基裘)都会站在最前线,“最后一次”示威过后,他终于能够坐下来竭息一会儿。访问这天,他脱去头巾及衬衣,露出额头上一道道深陷的皱折,及一头稀薄的银发,他今年73岁。政府提出新界东北发展至今已经20年,20年来,陈伯都在不断的抗争。面对地主的恐吓、政府的欺压以及市民的误会,陈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不是要豪宅,只是想要个安乐窝。”
摄影:余睿菁
与业主打十年法律仗
1998年,政府开展《新界东北规划及发展研究》,选定古洞北、粉岭北及坪𪨶/打鼓岭为新发展区。发展商及地主看中新界东北的发展潜力,遂开始收地屯地,马屎埔陈伯成为地主的第一个目标。“不断派人嚟滋扰我,赶我走,业主要求我无条件搬出去,仲话:‘一个仙都唔会赔’。”
由于陈伯不愿屈服,业主最终决定透过土地审裁处引用《业主与租客(综合)条例》控告陈伯,要求陈伯迁走。官司历时十年,期间陈伯经历多次败诉、上诉、胜诉的无限轮回,最终于2010年,湾仔法院判陈伯胜诉。业主终于放弃再打官司,对陈伯说:“法庭判咗,我唔再搞喇,块地继续租畀你啦。”
孤军作战 患上精神病
花十年时间嬴了一场官司,却几乎输掉了自己。“这十年只靠自己与地主单打独斗,承受很大压力。”陈伯说,业主为了赶他走,用尽千方百计,“不断收到恐吓,有人话:‘你再唔走,我揾人拆咗你屋企个铁皮屋顶,睇你点住!’”更有人在深夜剪断他家大门的铁链。一边受到滋扰,一边要应付繁复的法律文件,令陈伯寝食难安,又荒废了从事多年的耕种事业,屋外的蕉田早已长满杂草。他更因此患上精神病,直至现在仍要定时服药。“十年法律长跑,搞到我人唔似人,乜都冇晒!”
开头未有‘不迁不拆’的诉求,但政府不愿意与村民沟通,所以其实“不迁不拆”的态度是政府逼出来的。
抗争是政府逼出来的
孤军作战十年,他没有想到这场战争的结束竟是另一场战争的开始,只是对手由地主变成政府。2012年6月中至9月底,政府就新界东北发展的“建议发展大纲”进行第三阶段咨询,时任发展局局长陈茂波曾到北区出席“新界东北发展论坛”。陈伯说,当时村民只提出“合理安置”的要求,但由于陈茂波不聆听村民声音,激起村民的怒火,才决定要抗争到底。“开头未有‘不迁不拆’的诉求,但政府不愿意与村民沟通,所以其实‘不迁不拆’的态度是政府逼出来的。”陈伯说。
120万赔偿方案是骗局
直至2018年5月10日,政府公布“政府发展清拆行动的特惠补偿及安置安排拟议加强措施”(简称“510方案”),方案提出120万补偿方案,“呢个方案呃咗全港市民,等市民以为我哋贪得无厌,成日话‘有120万仲想点啊?’但事实唔系咁样!”补偿方案是根据寮屋的年期及面积计算,只有面积达1100平方呎,及住满31年的寮屋,方能赔足120万,由于大部分寮屋只有约400平方呎,因此大部分住户其实只能获得48万赔偿金。
我哋唔系要豪宅,只系想要一个安乐窝,一个有瓦遮头的地方,点解都咁难?
请愿信石沉大海
陈伯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我哋唔系要豪宅,只系想要一个安乐窝,一个有瓦遮头的地方,点解都咁难?”为了打开与政府官员的沟通渠道,陈伯及村民至少四次向发展局递交请愿信,惟四封信件均石沉大海。直至5月3日的“最后一次”抗议中,陈伯甚至下跪15分钟,仍没有回音,他愤然表示:“点解咁都唔肯接信?”
当弱势真的遇到问题,有甚么政府官员可以帮到忙?
80歳老人肩负寮屋居民的希望
一次又一次的碰壁,慢慢磨掉了陈伯对政府的信心,“我好徬徨,当弱势真的遇到问题,有甚么政府官员可以帮到忙?”年纪老迈的他决定以自己瘦弱的肩膀负起这个重任,“只要我仲有一口气,都会为村民、以至所有寮屋居民,争取到公平公正及合理的对待,而不是受到欺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