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之友｜深海采矿是危还是机？

来稿作者：洪蔼诚

全球各国领导人与科学家上周齐聚法国尼斯，出席联合国海洋大会，旨在说服更多国家批准《公海条约》，以促使条约正式生效。该条约将为各国在国际水域（即公海）设立海洋保护区提供法律框架。

海洋为我们提供多种重要的生态系统服务，例如食物供应、营养循环、碳封存和旅游资源等。然而，海洋正面临全球暖化、海洋酸化、过度捕捞和塑胶污染等日益严峻的威胁。如今，随著一些国家对海底资源勘探的兴趣日益增加，深海采矿已对海洋生态构成了新的挑战。美国在新任特朗普政府的领导下，最近也呼吁加速深海采矿的审批程序。什么是深海采矿？我们为什么要关注它？

化石燃料燃烧所产生的温室气体排放，正在加剧地球暖化，引发更频繁且严重的极端天气事件。为了应对气候危机，全球必需迅速实现能源系统的脱碳。然而，建设电池、风力发电机、太阳能板和电网等清洁能源技术，将需要大量矿产资源。据估算，为支持清洁能源转型，矿产生产量需增加六倍。

目前，这些需求要通过传统的陆地采矿来满足。早前的文章，我们曾探讨能源转型所需的矿产开采如何影响当地社区与生态系统，包括大规模森林砍伐、水体污染，以及对矿工的健康风险。此外，经过数十年的开采，陆地矿场的生产效率逐渐下降，需耗费更多能源挖掘更深层的矿藏以维持产量，更遑论满足不断增长的需求。

这就是深海采矿派上用场的地方。在海洋深处，海底遍布著马铃薯大小的多金属结核，当中含有镍、钴、铜、锰，以及其他对清洁能源转型至关重要的微量矿物。特别是太平洋的克拉里昂-克利珀顿断裂带（Clarion-Clipperton Fracture Zone），矿藏极为丰富，其镍、锰和钴的储量甚至比所有陆地矿藏的总和还要多。一项产业研究还指出，深海采矿的碳排放量比陆地采矿低70%。

当然，海洋采矿同样伴随诸多弊端。海床拥有独特的生态系统和物种，其中许多尚未被充分了解或发现。采矿作业或会对这些栖息地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举个例说，采矿车辆在移动和收集结核时会扰乱海底，掀起沉积物羽流，可能导致深海生物窒息。此外，采矿车辆和海上支援船只还会造成光污染和噪音污染。在移除结核的过程中，也会衍生一连串问题。由于海底缺乏硬质基底，多金属结核为海葵、藤壶、珊瑚和其他固著动物提供了重要的栖息地。另外，最近发表在《自然地质科学》（Nature Geoscience）上的一项研究指出，这些结核可能在深海中产生氧气，不过这项研究结果目前仍存在争议，尚需进一步验证。

气候变化的时钟正在滴答作响。尽管清洁能源的增长屡创新高，但温室气体排放量仍在持续攀升。深海采矿虽然为绿色能源转型以及减少陆地采矿对环境的影响提供了潜力，但同时也对脆弱的海洋生态系统和生物多样性构成了重大风险。

全球对关键矿物的需求毋庸置疑，但我们必须慎重权衡开采海底所带来的环境成本与长远影响。透过提升回收率与物料使用效率，减少对原生矿物的依赖，可有效降低采矿压力。为此，政府和业界应优先从电子废物和其他来源中回收有价值的金属。透过促进循环经济并探索可持续的替代方案，我们可迈进一个既能应对气候危机，又能保护海洋和生态系统的未来。

作者洪蔼诚博士是香港地球之友行政总裁。文章仅属作者意见，不代表香港01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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