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翼阿伯”成美国总统大热 反映人民渴求变革
三年前,当美国参议员桑德斯(Bernie Sanders)参加民主党总统初选时,他的政纲被批评为空中楼阁,亲希拉里的CNN等主流传媒对他穷追猛打,说美国根本没有钱支持他福利主张,而他本人则是追不上时代的“社会主义者”。特朗普嘲笑他是“Crazy Bernie”(疯狂的伯尼),桑德斯被塑造成一个自说自话的“左翼阿伯”。三年过去,桑德斯热潮不但没有减退,他甚至再一次成为民主党内的总统大热,其主张也受多名民主党候选人争相采纳。究竟是什么魔力,令桑德斯的边缘政见,成为主流大热的诉求呢?
被传媒边缘化 上届初选饮恨
话要从三年前民主党初选说起。当时时任奥巴马将落任,而党内外一致认为“It’s her time”(这是她的时刻),几乎内定在2008年总统初选中输给奥巴马的前国务卿希拉里为民主党候选人。不过知名度与希拉里差一截的桑德斯为了令初选有竞争,毅然与得到全党拥护的希拉里对撼。他又指在贫富悬殊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气候变化带来的人道危机迫在眉睫、财阀以捐助竞选经费方式操纵选举时,国家急切需要真正的变革因而出选。
桑德斯又洞悉了国民对与华尔街沆瀣一气、对贫苦大众漠不关心的腐败华盛顿建制精英深恶痛绝,而希拉里正正是代表着华盛顿建制精英的代表人物。不过,亲希拉里的自由派主流媒体却极力将桑德斯边缘化,又指他的政纲天马行空,难以实现。曾于2008年担任希拉里竞选部主席的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主席舒尔茨(Debbie Wasserman Schultz)更被维基解密踢爆偏袒希拉里,初选过程中做些不利桑德斯的手脚。结果民主党得偿所愿把希拉里捧成了候选人,却输给了一个同样反建制反精英的特朗普。可惜特朗普靠的,不是桑德斯对公义与平等的追求,而是仇恨和排外的负面情绪。
政纲反销全国 主张渐成主流
三年过去,桑德斯人气未有减退,反而长期高踞美国最受欢迎政治人物榜首。其曾被批评为不设实际的15美元最低工资,已被民主党采纳成国会议案;曾被指将会造成财政负担的大学学费全免,已在近20个州成为现实;而长期未受重视的气候变化议题,又被其支持者,政坛新星科尔特斯(Alexandria Ocasio-Cortez)提出的“绿色新政”(Green New Deal)赢得全国广泛报导;其得到全国70%人民支持的全民医保方案,更被包括被部分人视为“希拉里2.0”的温和派党内候选人贺锦丽(Kamala Harris)纳入为竞选政纲。
一度被视为边缘的政见,已经成为风靡党内外,全国热议的话题。去年中期选举,不少以桑德斯政纲参选的素人都获胜,其中科尔特斯最受触目。她在初选中意外击败民主党建制人物、众议院议长继任人大热的现任议员克劳利(Joe Crowley),并以29岁之龄成为国会史上最年轻的议员。
高龄成为掣肘 选情仍未明朗
然而,桑德斯虽由三年前那不获看好的“左翼阿伯”一跃为总统大热人选,但要取得党内提名仍然存在隐忧。不同于上届与希拉里两虎相争,今届初选民主党候选人数众多,当中很多都采纳桑德斯的不少政纲,桑德斯自己的政纲反成了其对手。而且现时候选人中,有不少同样是左翼出身,如具有一定名望的参议员沃伦(Elizabeth Warren)和上届曾支持桑德斯的年轻的众议员加伯德(Tulsi Gabbard),立场跟桑德斯都十分相近。
年龄也是年届77岁的桑德斯的大敌。众多选民都渴求有年轻新面孔或女性参选,亦有希拉里支持者因上届初选而与桑德斯积怨,认为他要为希拉里败选负责。不少意见认为,走左翼路线会得失中间选民,最终只会令特朗普连任。然而,在这民粹时代,人民已厌倦不左不右,面目模糊的政客,反而特朗普就是靠偏锋的反精英路线赢得总统宝座,而且上届桑德斯与特朗普在民调上的差距一直比希拉里对特朗普大。不过四年光景后,桑德斯的大选胜算亦需要重新估量。
渴求社会变革 值得香港借鉴
不论这位自称“民主社会主义者”的“左翼阿伯”最终能否击败特朗普而入主白宫,他已经是这场左翼运动的大赢家。全民医疗保障、大学学费全免、提高最低工资、竞选经费改革、气候变化政策等等,渐已植根美国选民心中。桑德斯的成功,不在于其蓬松的白发、加大码的西装、怪怪的布鲁克林口音、演说时表现激动的愤怒阿伯形象,而是他的政纲,回应了过去十多年美国人民对于愈来愈严重的贫富悬殊、愈来愈腐败的政治生态的彻底厌恶,渴求真正变革的声音。
而这种呼召不仅适用于美国。在新自由主义风行下,全球各地贫富悬殊日益加剧,一个真正关怀弱势群体,服务多数而非少数人,认真考虑财富再分配必要的政治主张值得各国政治领袖借鉴。香港政制长期不民主,特首的提名及选举过程垄断在少数财雄势大的财阀、既得利益团体手中,同时间坚尼系数突破0.539,为45年以来最高。与美国相似,不少人把社会不公的现象归咎于新移民,误堕了闭关自守的封闭排外情绪,反而忽略了问题的症结——财富不均,大量政治、经济、社会、土地等资源长期被少数人把持。
香港或许也需要一个“左翼阿伯”或“左翼阿姨”的政治领袖,但同样重要的是,香港人要破除一味以“我者”、“他者”、“新移民”、“旧移民”的简单二分法理解社会问题,而是对一个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公义均富,真正服务多数而非少数人的香港未来有更宏大的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