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有冻死骨 居上位者不知民间苦

撰文: 评论编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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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杜甫这两句揪人之心,不只在于唐玄宗天宝年间民生困苦,更因为长安京城的富贵人家生活奢华,映照出世道荒凉之讽刺。
周三(1月23日)清晨,64岁临时演员刘何志露宿街头,猝死于尖沙咀么地道。这个都市外表繁华,生活竟是如此困苦,为官者该当何责?

临时演员刘何志为两餐,营营役役,周三凌晨刚完成无线剧集的临时演员通告,在尖东么地道长凳露宿。至早上9时许,巡经的管理员上前轻拍,方知他已一睡不起,由到场的救护员证实死亡。

不论是刘何志自己或其临记朋友,都没料到那一夜的拍摄,已是他的最后演出。

据临记朋友形容,刘何志生前积极争取工作机会,“一日24小时佢都可以开工”。生前的最后演出,则是晚上9时开工,至凌晨4时收工。亦有报道指,刘何志生活拮据,风餐露宿,除临时演员外,亦做不同散工。

64岁临记刘何志露宿尖东长凳,猝死街头,引发社会关注贫穷及露宿问题。(资料图片)

因租不起而露宿

刘何志的悲歌,在香港绝非孤例。社会福利署去年五月披露,登记露宿者人数高达1,127人,在五年内增加了一半。而这个数字可能已是低估,因为全港无家者人口统计行动曾经指出,2015年无家者已达1,614人。

而社署的调查中,露宿最主要原因是失业以致无力支付租金,占总人数三成半;另外亦有一成半人无法找到可负担租金的居所。换言之,每两名露宿者之中,就有一人是因为租不起地方而要在公园、运动场、停车场等地方露宿。

在这个楼价疯癫的城市住不下去,寻求政府帮助又如何?公屋平均轮候时间已破5.5年,创新高;社署资助六间机构营办宿舍或收容中心,宿位总数才得222,明显供不应求。

在2011-2012至2017-2018年度期间,登记露宿者人数由511人倍增至1,127人。(资料图片)

结构性的在职贫穷

根据社署的统计数字,85%露宿者无家可归超过一年,换言之他们风餐露宿,并非一时三刻的经济拮据,而是一个长期现象。而当中涉及的结构性原因,除了是香港住屋不可负担之外,还有贫穷问题。

若再重申香港坚尼系数0.539,或许予人抽象之感,那就以临记工作为例。有报道指出,临时演员的时薪往往只是最低工资,换言之工作10小时得300多元收入。更重要的是,拍摄通告并不稳定,令他们收入难料,不足以维持生计。刘何志为何生前打多过一份散工,又为何清晨猝死街头,焉会无因。

在职贫穷的悲歌,在中高龄社群中尤为明显。登记露宿者中,近半介乎50岁至69岁。他们成长于60、70年代的香港,普遍学历不高;踏入五旬、六旬,体力开始大不如前。然现实中,他们不少却在做清洁、保安、废物收集等体力劳动工作,领取微薄薪金,左支右绌。在一月上旬,就有一名年约70岁的保安员工作期间昏倒电梯大堂,送院后不治。政府对这些的支援足够吗?还是根本不明白民间疾苦?

劳福局局长罗致光说得不错,随人口老化,社会呈现延迟退休的苗头。但苗头归苗头,并不代表大多数人有能力继续工作。特首林郑月娥以“年过60仍工作10多小时”自诩,罗致光以“60岁刚好中年”为愿,显然是脱离现实的想像。考虑到临记、保安员等的猝死于工作中,更显居高位者已沦“何不食肉糜”之况。

特首林郑月娥、劳福局局长罗致光等为官者,多次强调60岁至64岁市民仍适合工作,应延迟退休。(林若勤摄)

“平人固骚屑”的情操

以往,政府归咎泛民主派阻碍施政,在立法会“为反而反”。如今,立法会由建制派占大多数,再没借口可言。更何况,来自泛民主派的阻力,往往只在政治议题。在民生议题上,真正能阻碍政府施政的,只有其自身。近日,政府的民生政策接二连三触礁。收紧长者综援资格,引起建制、泛民的跨党派反对;三隧分流,说服不了大多数议员支持;派钱4,000元被视为以官僚行政,阻市民领取。凡此种种已非个别例子,反映的是林郑政府脱离社会民情之弊。

但是,泛民主派亦应反思,他们在民生议题上到底付出了多少?周三,立法会审议《国歌法》,黄之锋在公民广场拉起横额抗议。我们须问,他们会否以同一力度,为社会弱势争取权益?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语出《自京赴奉先咏怀五百字》,后面还有两句,尽显杜甫对世道关切之情——“抚迹犹酸辛,平人固骚屑。”杜甫自言作为一名读书人和为官者,体会到生活之辛酸,平民百姓的忧虑更是何其多。唯有明白自己的局限,才会尝试理解他人的处境。这份情操,香港的为官者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