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被迫夹租的年轻艺术家:“夹Studio先系一门艺术”

撰文: 洪昊贤
出版:更新:

租金问题几乎已经成为香港的永恒问题。但对艺术家而言,居住以外,他们还要找另外一个“家”——工作室。四位毕业不久的年轻艺术家,在富德楼觅得一处暂时能容纳创作理想的栖身之所,白天各有正职,晚上则回工作室真正“工作”。解决租金问题后,还要解决的是相处问题,四个性格不同、创作需求不同的人需要分享五百多呎,“相处好同住难”,怎样去理解“Studiomate”这种特别的关系?他们说:“夹Studio先系一门艺术。”

(左起)吴佳欣(Kaya)、黄美谚(Hazel)、黄晓枫(Apple) 和周睿宏(Dave),四个性格不同、创作需求不同的人,在富德楼合租工作室。(洪昊贤摄)

像排到公屋一样的喜悦

对艺术家来说,工作室几乎等同于另一个家,甚至更为重要。2015年于浸大视觉艺术院毕业的周睿宏(Dave)、黄美谚(Hazel)和吴佳欣(Kaya),与不少的师兄师姐一样,于毕业前夕开始思考毕业后的工作室问题。当时亦有物色工厂区如葵兴工厦的工作室,到2015年年尾得知富德楼有工作室予年轻艺术家租借,就伙同早他们一届毕业的黄晓枫(Apple)一起撰写计划书及面试。当时不在香港的Apple也用Skype与三位studiomate一起面试,不过等了九个月后,去到2016年暑假才正式入驻。

他们笑说有点像“排到公屋”,可以相对较廉宜的租金暂时租用地方,最初得知申请成功都非常兴奋。刚刚毕业不久的他们,若想搞展览通常都要经过画廊,但租借价钱他们未必负担得起。富德楼的开放日正好可以将工作室也成为展览场地,四个年轻艺术家租借了大半年,方才筹备第一个展览“晚间工作”。

创作与工作 “想要”和“需要”

拥有自己的空间,在香港非常困难。(洪昊贤摄)

繁忙的湾仔街道上,由昼至夜仿佛只是片刻。他们白天做正职,晚上则回到这个小小工作室。虽合租在富德楼,四人却有着他们本身的生活。Dave毕业后一直在拍卖行工作,下班的时候从中环行到湾仔的工作室创作,有时加班到十点多才下班,会工作至深夜三时多。他笑说:“这些都是逼出来的,全职工作收入会稳定一些,但时间就一定会比较少。”毕业两年内只做了两件作品,但他认为要有稳定的创作必须先有稳定收入,而他设定了一些底线给自己,当资金储到一定的数目就会给多一点时间做创作。

与Dave选择全职工作不同,Apple和不少文艺工作者一样,收入大多来自自由工作。“毕业之后一直都是打几份工,有在中学兼职教视觉艺术,也有私人教画和设计工作。”Apple认为现阶段想把时间花得更多在创作上,收入虽较低但也能接受。Hazel毕业后曾有半年时间兼职教画和做书店,也有担任展览助手:“时间看似很自由,但其实‘左一忽右一忽’,而且收入连基本生活也处理不了。”生活调整不了,精神上的创作亦难维持,Hazel后来找到大学的研究助理工作,才把工作和创作的时间稍为调整好。Kaya毕业不久后就在艺术文化机构艺鹄找到全职工作,近来决定调整一下工作时间,将更多心神放在创作:“一星期用两日做创作,好像有点剥削自己。”

四人虽工作性质不同,却不约而同地认为“先考虑创作然后才考虑工作”。除了刚刚毕业还有“那道火”以外,创作是他们生活中的重要部份。Apple觉得工作是生存必须,而创作则是自己的生活:“有时也会享受教学,但绝不是生活最大部份,我只允许占三成”。而Dave则笑言自己上班时“心不在焉”:“心态上不是闯出一片天的心态,也会思考从工作中学习到的东西,但最想专心的仍创作。”

不少有志艺术创作的艺术系毕业生,都会在毕业前开始物色工作室。四人合租的工作室里依然挂着他们毕业展时“拍的照片。(洪昊贤摄)

杂物房当工作室 各有辛酸史

四个刚毕业不久的年轻艺术家与不少年轻人一样尚未有自己的居所,故在家创作多少有点不太方便。未租到工作室前,各人有各人的一段辛酸史。Dave毕业后的两年只完成了两件作品,大多是下班后回到浸大向朋友借工作室,临展览之前再把东西拼合。Kaya 与Dave曾共同完成一件作品,却要在Whatsapp上互通消息以更善用工作室的使用时间。“只可以收工同礼拜六日去做,作品又‘东一忽西一忽’那样摆放,其实有时都惊作品会被人搞,而且感觉不太完整。”Dave说。

Hazel曾试过在家中画画,但其实行不通,“会等家人都睡了才开始做,如果白天摆好位置开始画,他们行来行去都做不了”。Apple在中学兼职艺术课时,有一个类似杂物房的房间供艺术科老师使用,使用了将近一年后却又要将房间让出。仓猝之间只可以将自己的创作材料和工具放在不同的地方,她形容自己一直在“偷”地方用。“有时画跌到地下,都会被人踩,但空间不是你的,就要承受。”这样说起来好像有点委屈,Kaya说或许当时他们其实仍然有“那道火”,所以不觉得是什么,“但长期这样也不是办法,应该说简直行不通”。

对四位合租艺术家来说,相处之道在於坦诚,太客气反而才是问题。(洪昊贤摄)

夹租其实是夹性格

五百呎左右的工作室,即使在葵兴工厂区,月租至少也要八千左右,四个人摊分每人也要付出至少二千。“有窗,有独立厕所又另计,有些又要再装修,还要水电等杂费。”Dave认为若将来要租外面的工作室,可能要重新分配一下日常开支。富德楼的空间租借每年都会作评核,通常最多只可以租借两至三年,他们却没有太大忧虑:“一直都是见步行步,现在有得在富德楼已经很幸福。”

解决空间问题后,还要面对的是相处问题。谈到这点,Apple说当初其实都是一场“赌博”,“虽然相识,但其实不知夹唔夹”;唯一的“雄性生物”Dave也深有所感,表示合租工作室才是一种艺术,“相处好同住难,有时你想像到但未必接受到”。Hazel回忆说,做毕业作品时,毕业生会在分校“夹studio”,那时其实已经可以留意到不同人的性格。有不少Studiomate合租仅两三个月就分开,对他们来说相处之道在於坦诚:“磨擦一定有,但有什么都会坦白讲,譬如Dave的音乐开得太大,有时太客气反而才是问题。”

创作或许未必只是一个人的事。(洪昊贤摄)

创作总好像是很个人的事,性格不同,创作媒介也不同,最初也会有点不习惯。像Dave做装置,喜欢走来走去,和别人交谈;而Hazel以画画为主,较需要安静的空间。“适应之后发现其实是好事,他们会给予一些即时的意见。”Apple说。

创作或许孤独。晚间工作时,身边有一把声音却未必是坏事。在寸金尺土的香港做艺术创作,既考精力又练脾气。

+2

“晚间工作”展

展览场地:Party Hard Studio (湾仔轩尼诗道365号富德楼11楼)

日期:即日至4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