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蒲人生】张思萦跑越天南地北 以生命改变生命(下篇)

撰文: 曾柏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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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愈大,顾虑愈多,不敢走出安全网,是必然的定律吗?
偏偏张思萦(Jennifer)的故事却是这种论调的反证。
儿时曾经感觉自我形象低落,却在成长之中,一次又一次随心洒脱的旅程上探索出不同的领悟:
当人学会放开怀抱,扶助他人,其实已经不自觉地成就了自我。

人生只得一次,如果总是“船头惊鬼船尾惊贼”的话,便会错过很多经历与机会。
比赛足迹踏遍七大洲,现在Jennifer又再一次为今年尾首次挑战的UTMB(Ultra-Trail du Mont-Blanc)而努力。(钟伟德摄)

身为首位完成北极马拉松的香港女跑手,北极之旅并非完结,却刚相反,张思萦(Jennifer)的野蒲人生这一刻方真正展开 ─ 40岁才“出道”的越野跑新手,能够从北极地球顶尖的珠穆朗玛峰、炎热的撒哈拉沙漠,跑到个人争取“世界马拉松大满贯”的最后一个洲份南极,这段跑程的精彩与颠簸,不过是两年间的事,堪称奇迹。

自问从来不是顶尖运动员,成绩自然不是最主要的追求。反而她希望透过极地突破的经验,作为协助他人面对生命的新动力,不论是戒毒中心的“仔仔”、尼泊尔的灾民,还是一起走越南极的视障跑手梁小伟(Gary),总令每段历程添上竞赛精神以外的意义,回首往来,发现原来一次又一次以自身行动改变他人之时,最受益的,始终都是自己。

“上天要人现在便离开的话,哪怕躲在家中也可遇上千百种意外吧?”就是如此,Jennifer立即报名参赛之余,亦以跑越地球上“最高马拉松”的创举为震央区域学校的重建筹款,一切来得任重道远。
每一段历程都包含竞赛精神以外的意义,回首往来,也发现每次旅途上自己赚到的原来超越想像。(钟伟德摄)

人生难料 及时出走珠峰与撒哈拉

2015年尼泊尔曾发生7.8级大地震,夺去九千多条生命,首都加德满都谷地近百分之九十建筑物被毁,以旅游业为主的当地经济受到重创,当地人生活陷入困境。本来这场灾难对刚完成北极极限马拉松的Jennifer来说,影响不过是令她的旅程受阻,实在是小事一桩,后来却意外令原本与友人计划的休息之行,变成她为珠峰马拉松的紧急准备。

“反正希望到珠峰去,有没有办法令旅程变得更有意义呢?”这个想法一直在Jennifer脑内反复提问,与此同时,当地仍不时出现强力余震,危险性绝不轻,令这趟旅程并非纯粹行程和准备功夫上的变更。“上天要人现在便离开的话,哪怕躲在家中也可遇上千百种意外吧?”就是如此,Jennifer立即报名参赛之余,亦以跑越地球上“最高马拉松”的创举为震央区域学校的重建筹款,一切来得任重道远。

“如果上天要人现在便离开的话,哪怕躲在家中也可遇上千百种意外。”Jennifer决定不理会余震的危险,出发珠峰。(相片由受访者提供)
尼泊尔大地震后重创当地的民生经济,Jennifer参赛正是希望为震央区域学校的重建筹款,略尽绵力。(相片由受访者提供)

到埗后 遇上第一回恶劣天气

到达首都加德满都后因为天气恶劣的关系,小型飞机不能降落珠峰,结果行程受阻两日才终能抵达位于海拔5364米的起步点,到达时其他跑手皆已出发。但由于背负使命,Jennifer亦不得不冒着恶劣天气与地势,缩短休息来追赶错过了的时间,最终依然能够顺利冲线,完成这次突如其来的旅程。事实上,数月后Jennifer再挑战7日内跑毕250公里的撒哈拉沙漠超马赛,原因亦不过是未能顺利报名参加波士顿马拉松,才会忽发奇想地要向炎热挑战,不断克服个人弱项。而每次的越野历程,仿佛来得突然又随心,全因她一直坚信:人生只得一次,如果总是船头惊鬼船尾惊贼的话,便会错过很多经历与机会。

Jennifer超怕热,但都完成了撒哈拉沙漠超马赛,其实本身不过作为未能参加波士顿马拉松之下,一次随心的替代之旅。(相片由受访者提供)

曾经自我形象低落    南极之旅的自省

洒脱的生活态度,并非与生俱来,乐天知命的性格反而来自多年间不同的旅程体会。小时候,Jennifer曾因为长得不够到漂亮而自卑,她一边解说,面上带着无奈的苦笑:“作为女生,长得不够漂亮,很不幸地,生活间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更现实。比方说,漂亮的女生需要帮助时,总会有很多男生自动请缨,我却没有这个机会,很多事情只得靠自己解决,慢慢习惯了独立解决事情和不断的磨练。”这种回忆,多少影响到她日后的个性,过于明白困难时旁无协助的困惑,同理心令她更清楚在弱势社群之中对身边济弱扶倾的重要,担任戒毒中心社工这份志业,没有这份热诚支撑,或许亦很难坚持。

每一次旅程中的领悟,都不断令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钟伟德摄)

1月21日 二人终于踏上南极雪地

由于赛事的开跑时间会按天气状况而变更,因此赛前Jennifer和Gary本应尽量休息,却因心情亢奋结果一直睡不着。代价是等待开赛至完成比赛期间共30多小时不能睡觉,幸好疲倦最终对他们的表现影响不大。比赛于晚上9时30分开始,二人摸黑地展开100公里赛程,由于缺乏阳光,即使双目健全的Jennifer也难以判断雪地的纹理和松紧度,很多时候都不能引领Gary走离不平的地表,令他双脚经常在不知情下陷入雪中,需不停拉扯扭动,比赛至第60公里时,Gary的右脚经已剧痛难忍,很担心难以完成比赛。身为领跑员,也是同一阵线的队友,Jennifer只有不停安慰他,放慢脚步鼓励他逐步完成,尤其是当Jennifer留意到每当二人因失平衡而甩掉手部的联系时,Gary在茫茫白雪中因不知身处何方而惊恐的细微肢体动作,每一次都在提醒她要更小心地观察,尝试从他人的角度思考:“如果我是Gary,我下一步将会怎样?应该怎样?”那怕痛楚未减,二人起码找回应有的节奏,经过18小时34分54秒后,二人携手冲线,Gary成为全球首位成功完成南极超马的视障运动员,亦见证了Jennifer的比赛足迹踏遍了七大洲。

完成极地超马之后

“如果得到奖项固然开心,但从来比赛成绩对我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尽了力,便无憾。我更重视的,还是过程中的体会。就像这次,我进一步认识到从别人角度思考的重要,无论比赛还是生命的路上充满不同队友,总不能只考虑自己而忽略对方。将这种态度引用到生活之中,很多时我们都会因为习惯了家人在身边的必然存在,而渐渐忽略了细心跟大家沟通的耐性,当我发现原来自己绝对有能力做到这点的时候,连带跟家人的关系亦变得更和睦。当一个人不断尝试帮助他人时,想深一层,原来受益的当然包括了自己。”Jennifer笑说。